第48节:儿童不宜 " 高老头你他妈的有种就实话实说,你告诉大家啊,是我拿酒瓶砸的你,你 说啊!" " 小菜,你咋没睡着呢?快睡吧,别逗他们了。" " 逗你奶奶的两块,你赌不赌我把你脑袋剁下来?!" " 等伤好起来了再剁,等伤好起来了再剁。" 高老头想让气氛轻松点,说话的时候还强迫自己笑了笑。这让我非常恼火, 像面对一个犯了滔天大罪却还嬉皮笑脸的无耻之徒。我粗略回忆了一下金大侠小 说里一些偷袭的招数,乘其不备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死死地把他推到床架上。 我的样子一定凶神恶煞极了,大家很快就看出我并不是跟高老头在闹着玩了, 纷纷过来劝架。我一顿怒吼之后才松手,这时高老头的半边脸已被铁杆挤得变形。 他一声不吭地起出了寝室,而我在大家问我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直到毕业,寝室里依然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高老头为什么突然就翻脸成仇。 走在雨后的校园里,我觉得自己很孤单,像被海水冲散的一片叶子,找不到 枝头,找不到同伴,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驻足片刻的角落。 我们能够感觉到的,要么是幸福,要么是痛苦。孤单不是幸福,却也那么深 地让我感觉到了,那它就是种痛苦了,一种眼睁睁地看着熟悉的事物瞬间毁灭的 矛盾和不甘不愿。痛苦的时候,找不到一个肩膀或者一个怀抱,一切便只能独自 承担。 听说盛可以把高老头叫到没人的偏僻角落痛骂了一顿。虽然没看到现场,但 我觉得光这行为就值得赞扬,是应该骂,骂得非常好,而且方法也很不错。在没 人的地方骂,骂得狗血淋头也不会有人同情。如果事先盛可以通知了我,我一定 会去看看现场,如果允许,我还愿意花钱去买个扩音器借给盛可以用,让她对着 高老头耳朵狂噪。 为了暂时避免和我正面冲突,高老头连续几天躲得不见人影,不回寝室,也 不上课。信海欣天天拉着我一起玩,不提不高兴的事,却想尽别的办法,以便让 我分心。 在高老头又不知从哪个茅坑里冒出来那天,我不肯回寝室睡觉,信海欣竟然 破天荒地陪我去看了场通宵录相。开始是准备去上通宵网的,但我对聊天不感兴 趣,又不想打游戏,最后她只好说那我们去看录相吧。 开始放的是喜剧片,好像很搞笑。信海欣从头笑到尾,笑的时候还有意无意 地东倒四歪,往我身上揩油。我没心思看,到录相厅更多的是为了找个地方呆着, 所以整个过程都是一脸木然。信海欣自己笑的时候,还不忘用手强行把我脸拉宽。 " 蔡小菜你快笑,你不会是看不懂为什么好笑吧?" " 我懒得笑。" " 哪有笑都懒得笑的人啊!你再不笑我都要哭了。" " 你不是说是喜剧片吗?哭什么哭。" " 你不笑,我担心你。" " 你把手拿开好吗?要不我才要哭了,你把我脸拉得真他妈的痛。" " 是他妈的痛,又不是你痛。" " 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你自己脸大,别为了配得上我把我脸也给拉大 了。" 接下来好像还放了个武打片,信海欣对这种不感兴趣,看了几分钟就倦了, 说要睡一小觉。不过香港的武打片的确好玩,刀总是在那种砍偏比砍准还难的情 况下无所作为,子弹也是一颗颗长了眼睛似的,总是与目标物擦肩而过。 " 蔡小财,我靠在你身上睡好不好?" " 不好,不安全。" " 为什么不好,为什么不安全?" " 我看武打片的时候,喜欢动手动脚。" " 我跟你有仇啊?" " 男人对男人动手动脚才需要有仇,但男人对女人动手动脚好像没仇也可以。 " " 嘿嘿,你不会是开始喜欢我了吧?" " 要是这样,我早把你动了。" " 那就是说你不会动手动脚罗?那我睡了哦。" 没征得我的同意,信海欣已头一歪,身子一斜,靠在了我身上。对她这种霸 道行为,我是不太欣赏的,可考虑到那个醉酒的晚上她都抱了我整整一夜,也就 知恩图报地默许了。她很快就睡着了,传出富有节律的鼻息,我尽量坐得端正, 以便不知不觉生出邪念。我好些天没洗澡了,身上的男人味十分浓重。我不知道 这是不是让她很快入梦的原因。 我耐着性了把那个武打片看完,就差不多是凌晨一点了。录相厅老板在除我 之外的所有观众的强烈要求和呼吁下,终于开始播放最精彩的片子,就是那种不 需要服装对话仅限于重复一些嗯啊嗯啊之类的语气助词的片子。我把靠在我肩膀 上做梦的信海欣推醒。 我说:" 信海欣,爱情片,你看不看?" 信海欣迷迷糊糊地说:" 啊,真的啊,爱情片,我最喜欢的,要看!" 录相里传来:" 啊,啊,啊,MYGOD !" 信海欣抬头看了一眼,一拳打到我大腿上。这一拳来得太及时了,因为打得 很痛,有些感觉就让痛给淹没了。就像哪里起了一场大火,消防部队没赶过来, 却苍天有眼地下起了雨。 信海欣嗔怒道:" 去你的蔡小菜,这是爱情片吗?" 我为了分散注意力似的说:" 当然是爱情片,你以前没看过这么写实的爱情 片吧。" " 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这正中我下怀,于是就应了信海欣的要求,跟她一起出了录相厅。她问我去 哪里,我绞尽脑汁地想啊想,没想出好地方来,就说我们又去红旗下面坐坐吧。 结果去了之后才知道,没有被子,那种空旷的地方还真坐不得,风一吹把冷得打 哆嗦。后来想起T 型教室晚上是不关门了,我们便就近去了T6。不敢开灯,只好 黑灯瞎火地坐着,相互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要隔一小会不说话,信海欣又会问, 蔡小菜,你在哪里啊?生怕我丢下她偷偷溜走似的。黑暗中,她的手伸了过来, 在一阵摸索之后,抓住了我的手。 " 蔡小菜我抓你的手,你没意见吧?" " 有意见你还不是抓了。" " 不说话的时候,感觉不到你在旁边,我会害怕。你不会连这也不情愿吧? " " 不情愿你还不是抓了。" " 你不喜欢我就不抓。" " 算了算了,抓吧抓吧,反正我们抱也抱了,婚前性教育片也看了,抓就抓 吧。" " 蔡小菜你找死呀,我没看。" " 没看你怎么知道那片子不能看?" " 我听声音就知道了。" " 咦,你该不是以前看过吧,要不怎么听听声音就知道是儿童不宜?" 嘴巴上说得流里流气,其实我心里紧张得要死,然后又害怕起来。我终觉得 我哥就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他在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看过来,而 我把脸朝到哪个方向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甚至,我还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 膀,像我哥以前要对我交待什么,总习惯先把手搭上,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