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西安蛀牙(2) 后来这个事情还传到了我们班主任老师那里,于是没收镜子,做思想工作, 一切在现在看起来如此的理所当然。不过当时这个在我身上效果还是很大的,尤 其在看到我们老师的眼泪后。我们那老师是当时师范学院刚毕业被分配到我们这 里实习的,似乎也不比我们大很多。当时我老想的一个问题是,作为一个老师, 她怎么就要比我们班最爱哭的小女生还更多流眼泪。但看到泪水,无论如何还是 会深受触动的,而且直到现在我也都对这个最为无可奈何。所以之后我也就再没 那么做过,镜子在口袋里放着几乎生了锈。 但这丝毫没能阻止事情的发展。于是在一个平淡的下午,她的爸爸在我们教 室门口出现,怒目而视周边的每一个人,那表情估计钟馗见到都会给吓一跳。我 看到一帮子人围着他一个在做什么,很热闹的样子,就也要挤进去看看到底是怎 么回事。如你所知,看热闹是我们中国人有史以来都没舍弃过的偏好。当时我就 侧着身子挤掉很多人拥了进去,却发现原来人家是冲着我来的,连忙逃窜,拔腿 奔向男生厕所,却忘了这只是对付那帮子难缠的小女生的把戏。数年之后我读高 中,学校里有个教职工厕所,除教职工以外的任何人不得入内,否则会以违反校 规论处,很多人还真的因为这个受了处分,让人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而那年夏天 我们的男生厕所还没神秘到不准外来人入内的程度。于是秦父确定了我的身份后 很快也轰开人群尾随着进来,当时我正在假装尿尿,毕竟到了一定场合总要做点 相应的事情,并一边盯着厕所的地面发呆,目光呆滞,在想对策。地面上蛆虫和 苍蝇密密麻麻的,还有笨笨的屎壳郎搬着圆圆的粪团在缓缓移动。 进来后,他先用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估计是说想追他女儿我还不 配,然后不知道哪里打听到的我的家庭情况,说你不就是那某某某的儿子吗,我 跟你爸爸小学时候还同学过〆# ¥あ% ……我不知道他说这些是要做什么。 那学期的下半年她就又转学走了,听说后来读到初二,投入到当年的打工热 潮当中,直奔广州。并且很快与同厂的一个打工仔情投意合,自由结合,在双亲 的一致反对声中做出了估计是她这辈子最为错误的决定,跟着人家跑了,很长时 间都没再回来。而当时我应该正在热恋着慧,或许正靠在她家门口的一棵歪脖子 柳树的树干上看夕阳一点点西下,将自己的影子无限拉长,看到她出来,就偷偷 躲起来,在暗处悄悄瞅上两眼。周围就总是布谷鸟节奏感极强的叫声和啄木鸟雕 琢树干的铿锵有致的声响,经久不息。 再次见“秦香莲”已经是几年之后,眼前的她正很随意地坐在一片树阴下的 一块草地上袒着胸毫无避讳地给怀里的一个孩子喂奶,拖儿带女的,在岁月的腐 蚀下已经完完全全变了形,整一个标准的乡村妇女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