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欲见老牛的人,是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她披肩发,额头饱满,目光明亮,一身 杏黄,背个小包,满面纯真,像个在校生。姑娘问老牛,说,要服务生吗?啧啧, 美酒啊!闻一闻都会醉的。老牛的心里这么感叹着,口里却一叠声回答说,要要。 叫你什么?姑娘淡淡地笑了笑,原地转了一圈,说,老板觉得我叫什么好?老牛说, 你像花,花,花......姑娘说,花蕊,草字头下三个心。老牛高兴坏了,心 想:我一定要把她摘下来。口里却说,对,花蕊。他把人家姑娘又想象成了黄灿灿 的南瓜花了。姑娘说,那就叫我蕊儿吧。老牛说,蕊儿?好,好啊!蕊儿,走,看 看你的房间去。 蕊儿跟着老牛来到三楼。三楼的客厅很大,装有空调;沙发、电视,茶几下还 有一方红地毯。这儿原本要做新房的,如今老牛拿它款待蕊儿。蕊儿正惊讶房子的 豪华呢,忽听洗手间里有响动,转头看去,乳白色的门开处,出来一位戴网眼乳罩, 穿绣花三角内裤的女人。女人皮肤白皙,身材优美,性感,是个美人儿。蕊儿见她 睡眼惺忪,似乎还一脸的疲倦,面对老牛不躲不闪。蕊儿当她是老板的内人,刚要 招呼,老牛却说,小翠,你还没走哇,马老板满世界找你呢。小翠不屑地翻蕊儿一 眼,鼻子嗯了一声。老牛打开一扇门,说,蕊儿,你住这间。今儿先洗个澡,歇歇, 明天在上班吧。蕊儿谢过老牛,心想:这个小翠,是干什么的? 蕊儿的家,离柳叶镇好几百公里,是个出门难,看病求医难的穷山区。蕊儿的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由肝炎,肝硬化到肝癌,前后十几年里,吃得药片几十 斤,吃得草药能喂大一头牛。因此蕊儿从小就有了上大学当医生,办医院的志向。 谁知经过十年寒窗的努力,偏在蕊儿接到大学通知书的前几天,父亲撒手去了。 蕊儿知道,父亲的死,和父亲省吃俭用,和父亲为供她到山外的县城读高中, 舍不得花钱看病有关。她深深地感激父亲,也深深地感到对不起父亲。父亲走了, 原本就很困难的家境,越发雪上加霜。天生懦弱的哥哥,一向被自私的嫂嫂辖制, 再说早已分开单过,日子也过得叮当向,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蕊儿捏着通知书,跪 在父亲的坟前,望着起伏的天山,犹豫痛苦了三天三夜,最后对自己说:我得去挣 钱,在一两年之内,挣很多很多的钱。把母亲和弟弟安顿好以后,再去读医大。读 完了医大回来,在这山沟沟里,开一所自己的医院。决心已定的蕊儿,毅然决然把 通知书撕得粉碎抛向空中。那些纸片,像是洁白的蝴蝶,翩翩飞上天空,又纷纷飘 落在草丛里。她回家跟母亲说了她的想法。 母亲愣怔了好一会儿,抱住女儿,说,不,星儿!你这年龄,你这模样儿,体 力活干不了,做生意没本钱,又没一技之长,外出打工,是把自己往虎口狼窝里送 啊!星儿,不,我们还是叫姑娘蕊儿吧。蕊儿知道,母亲的担心并非多余。但聪明 伶俐,读过很多书的蕊儿,从理论上清晰地知道,这年月,做任何事情,做任何决 定,都是在冒风险。蕊儿说,妈,你放心!我知道,天上从来就不会掉馅饼的!况 且我还知道,人生在世,不过得失二字。看来,蕊儿的心理成熟,远远超出了她的 年龄。她的人生理念,和母亲比,天壤有别。 母亲说,听话,星儿。就你的相貌,过两年嫁个富裕人家,小日子一定过得甜 甜蜜蜜的。蕊儿哭着说,不,妈!我要是不知道山外的世界那么美好,那么精彩, 山外的人活的那么潇洒,那么滋润,也许我会听你的。可是,现在,妈妈,我不能 听你的,我不能把我的未来,我的理想,我的爱情,我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的 身上。不,妈妈,我要靠我自己!我绝不走你的老路,那怕是被山外虎狼吃掉,也 不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埋葬在这个穷山沟里。! 母亲哭着说,你一拍屁股走了,你哥哥又不当家,我和你弟弟可怎么办啊?! 蕊儿抹去眼泪说,妈,放心吧,我不会叫你和弟弟受苦的。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我, 把病给耽误了。所以我要到外面去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回来。然后干一番自己的 事业,让九泉之下的爸爸看看,他老人家没有白疼我一场。于是,蕊儿一路颠簸奔 走、碰壁,仅有的三百元所剩无几了,才来到富饶美丽的柳叶镇,不得不落脚在老 牛的新雅餐厅。 蕊儿的晚饭很丰盛,也很精致,还有一瓶法国干红葡萄酒,都是蕊儿没吃过的。 蕊儿胃口大开,吃得十分开心。蕊儿从老牛滚烫的目光感觉到,老牛是只狼。所以, 蕊儿并不感谢老牛的热情款待。老牛知道,像蕊儿这种不需任何化妆品,浑身溢着 青春气,绝对要男人命的女孩儿,是极聪明伶俐的,只能用细水磨刀法,投其所好, 让其感动了,然后才能把她摘下来享用。老牛说,蕊儿与众不同,很是特别的。蕊 儿不解,忽闪着大眼,问,这话怎么说?老牛说,你是第一个没问过月工资是多少 的人。蕊儿笑了笑,端起酒杯和老牛碰碰,却说,我觉得老板特像一个人。老牛说, 像谁?蕊儿说,像我父亲。你瞧你给我起得名子多好啊!老牛一震,说,是吗?蕊 儿说,是,你待人和蔼,心地又少有的善良。老牛忽然觉得,不能小瞧了这个会先 发制人的丫头片子,只好说,那你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吧。蕊儿说,我已经把这 儿当成了自己的家了。 蕊儿的工作很轻松:招呼客人,倒水上菜。蕊儿上班三天后,生意明显好转, 又一星期,柳叶镇的人们,就都知道,老牛的新雅餐厅来了个“三步倒”。有的却 幽默地说,什么呀,是“看到死”。谁活得不耐烦了就去看。去看蕊儿风姿的食客, 既没倒下,也没死去,却个个吃得大汗淋漓,喝得晕晕呼呼,却都说,那人精用的 什么香水,太香了!银行的司马主任说,香奈尔五号吧。搞建筑的个体老板海涛, 说,蕊儿是鸡窝里飞出的凤凰。不化妆的人,那里舍得用香奈尔五号。她探着身子 倒酒时,我一转脸鼻子尖和她的奶子擦了个边,纯纯的,奶香味儿。司马主任说, 听听,小姑娘有奶香味儿。谁信呀。海涛说,信不信有你,反正不是香水味儿。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