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三.八妇女节这天上午十点,商业街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街上行走 的柳叶镇人顺声看去,就看见干净的水泥地上,用鞭炮写成的“柳叶镇药店”五个 红色大字。柳字正在四处飞迸的纸屑里,和弥漫的烟雾中逐渐消失。这当口,无数 被吸引过来的目光又看见,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姑娘,拿着长长的竹竿,挑下盖着灯 箱的红布时,“柳叶镇药店”的霓虹灯闪烁起来。鞭炮声足足持续了三十分钟。当 响声消失殆尽之后,人们惊奇地发现,一行散发着火药味的黑色大字,牢牢地钉在 了大地上。 不到半天时间,柳叶镇的人们就发现,药店的老板,竟然是新雅餐厅那个端盘 子的“三步倒”蕊儿姑娘。虽然没人能说清楚她的人际关系,社会背景,单从她能 办来营业执照这一点判断,就绝非平庸之辈。当然,人们还不知道,一层的门面, 二层的住宅,加上药品共计六十多万的资产,属于一个漂亮的阳光女孩。但这并不 影响人们,对她的忌妒和羡慕,对她的崇拜和猜疑,对她的赞叹和说三道四。因为 更令人咋舌的是,到了阳光灿烂的五月,柳叶镇的几家私人药店,惟独蕊儿的药店 可以刷卡。 喀嚓一声响,蕊儿的药店门庭若市。着实忙不过来的蕊儿,通过司马的介绍, 雇用了名儿叫画画的姑娘。这又是一个阳光女孩,聪明伶俐,笑声朗朗一如银铃在 风中自鸣。蕊儿知道,画画姑娘也是个外来妹,是司马主任的新欢。常过来闲谝的 小翠,见两人忙时,就主动帮一帮。一个月下来,蕊儿盘了点,把自己狠狠地下了 一大跳,纯利润十八万六千五。 到了金秋九月,柳叶镇的人们都在地里忙着收获西红柿、棉花时,蕊儿和商镇 长秘密到口内旅游了一趟。他们到海南吃海鲜,到广东吃香蕉;她们游览了九寨沟, 她们攀登了庐山,她们爬上了长城.....中学时代的蕊儿,觉得山外的世界很 精彩。这转了一圈回来的蕊儿,就觉得内地的世界更精彩,就觉自己的药店,小得 像大漠里一粒沙子;她的理想,她的愿望,她的奋斗,可怜的不足挂齿。 那天她们住在依山傍水别墅里,商镇长望着窗外感叹,说,这里可真美啊!蕊 儿也情不自禁说,可谓人间仙境的。你看,那些压弯了枝头的橙子,黄灿灿的多好 看,多诱人啊。想一想,我的口水就来了耶。商镇长忽然说,蕊儿,我要是在这儿 买一所房产,你愿意来陪我安度晚年吗?蕊儿一震,没想到商镇长会提出这个问题, 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就听商镇长自嘲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真买了,唉— —又有什么意思呢!蕊儿就看见两滴泪水,滚出他的眼窝。她猜想:商镇长那一声 长长的叹息之后,一定是“孤家寡人”四个字儿。 十一月中旬。夜。天空飘着雪花,商镇长溜到了蕊儿的楼上。两人看《孝庄秘 史》,中间插播奶粉广告,画面是小男孩小女孩的面孔,蕊儿惊叹道,呀,你看, 这两个孩子多漂亮,多可爱啊!商镇长说,你也喜欢孩子?蕊儿说,恐怕世界上最 美的东西,就是孩子了!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商镇长一下子想到了儿子阳光,小 时候就是这么一幅爱死人的样子。他转身拥了蕊儿,把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前,良 久,一动不动,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安慰的孩子。直到蕊儿感到,胸口湿湿的一片热, 捧了他的脸,见他泪流满面的,眼里就装满了的惊诧、迷惑和不解说:啊爹,你这 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扑腾一声,商镇长跪在了地上,仰着挂满泪水的老脸,渴望又乞求地看着沙发 上的蕊儿说,蕊儿,啊爹求你了,啊!求你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不想在我的躯体化 为灰烬的时候,连一个为我哭泣的亲人都没有啊!我真的不甘心啊!我知道,你是 个心地善良的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只要你肯答应我,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摘 不下来,你想要的一切,我会不惜任何代价满足你的。蕊儿被商镇长的突兀之举, 弄得不知所措了。但她真的觉得他很可怜,可怜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或者 猫什么的。她把他的头搂在怀里,一手机械地抚摸着商镇长的后脑勺。她说,我的 心很乱,乱得像一团麻。你别逼我,你得让想想,想想。知道吗?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