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2) 2 月12日 整夜整夜醒着,等着天亮了去工作。出门,铁栅栏门上贴了他的字条:多穿点, 心情好:)在冬日稀薄的空气里,呼吸着一个陌生人——我的邻居给的氧。 闭上眼又睁开眼,只看见沙漠,哪里有什么骆驼。 王菲最后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唱歌。我买回鸡翅,西红柿,香菜,炒面,打开我 的铁门。邻居打开他的铁门。两扇门一同开起就会有30公分的重叠,我们用两扇敞 开的大门制作成一道与外界隔绝的墙。我顺畅地在过道中间穿梭,将菜一个一个地 传到他屋里的小桌。 放下最后一瓶啤酒,邻居忽然说:结婚,大概就是这样吧。吃着饭,说着话, 两个人有天谈,有饭吃。 我笑了,我说,是。但真要结了婚还能有天谈有饭吃,不容易的。 我想起跟扬子躺在一起却几乎要尖叫出来的孤独,也想起有着家的却从不回家 吃饭的刘。人对自己的需要其实是多么陌生啊!为了弄明白自己要什么,就不停地 走啊走啊,到头来还是不明白。亲一口留不下印记,咬一口才留下印记。人们对于 伤痛的记忆,总比幸福来得深刻。 但我想我会不忘记这个夜晚,就像停电的那个夜晚。邻居平淡地说:“大概这 是最后一次吧?我不知道我还能帮你做什么。你看,我都帮不上你什么。” 你给了我很多。下一次,要再没电了怎么办呢。我是真的这么想。 2 月15日 天气好得让人想哭。 那么蓝,那么透澈得像是一种恩赐。白白领受恩赐的时候是会落泪的。抬起头, 空气明晃晃如一块童年操场上的玻璃,割在你摸不到疼痛的地方,一下子生疼起来。 一个人坐在后海。扬子和他朋友们在冰河上影影绰绰地跑来。我扭头,将他们 挥去。但一个声音洪亮得如头顶炸弹:“嘛呢嘛呢?啊姑娘?见着我扭个头,不认 识啊?” 竟然,真的就是那个电视台的叫老门的人! 我曾无数次在抬头望天的时候望见远处的骏马为我飞来,仿佛我的爱人,仿佛 王子,仿佛他受了差遣来领我回到我的家,一个君王的家。我的王在那里,不能观 看我的绝望。每一次当我从天上看见了辽阔,帮助就奇迹般临到。 老门约我明天下午去看房子,他说他先去找钥匙去。那个房子空了很久,是他 父亲留的,偏一点,但可以很便宜。 在睡了两夜的澡堂之后,我相信我是最后一次去那个地方了。 街上张灯结彩,原来人们都过节。从王府井拐到长安街,一片街灯虹霓。但车 一拐而过时,眼睛还是被一个致亮点吸引,就在屋宇之间,好象大圆灯,却不似人 手的造物。追着再看,天宇中果然一枚硕大清亮的圆月! 人间一切灯火顿时黯然。 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竟有着如此冰凉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