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耻的自救 在我们眼下的这个世界里,这拨人正在捕获人和爱情。究竟是因为这个人,才 特想要得到他(她)的爱情?还是因为需要爱情,才一定要从这个人身上得到呢? 周五晚上,黄易九点钟了给小米打电话,没人接。实际上,在黄易父母和朋友 眼里,黄易目前没有名义上的女朋友,暗地里也算没有。最初时他跟小米的瓜葛, 各类人也拿眼扫过,心贼眼亮的一笑置之,认为跟小米不过有过那么一腿或几腿而 已。脑袋被水泡过的或者被门挤过的,毕竟混沌,就觉得就是朋友吗,哪能因为是 男和女就想到统称狗男女。 她也真的不能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谁也不是谁的唯一,谁也没心甘情 愿让谁控制,你想领着她走她就跟着你走吗?黄易不能肯定,绝对肯不了定。 办公室和手机都没人接。猜她应该是没在桫椤吧吧,会不会又和那个开发区的 什么长到省一级的什么人那里联合公关去了吧。黄易在桫椤吧就见过这个人,长的 不难看,但瘦得不能再瘦了,因为已经瘦的让人一见,只能全部心思暗自忧愁伤心 快垂泪了,见他什么也想不了只能发楞,一门心思怀疑究竟他吃不吃饭?反正黄易 没亲眼见过他吃。他姓崔,叫崔达生,老崔大概有50多岁,整个身体仅存的就是骨 头和皮,还是耷拉皮。就靠这皮支撑着,听说革命马上就要胜利了,马上就到市一 级的什么局里当局座了。黄易想到崔局长的身子骨,掂量来掂量去,不知就里有些 发懵。 或者小米就在那,不接。不知什么原因不接。黄易想去那里,但又有些犹豫, 如果小米不在,他会和那里的员工有些尴尬,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们并不太接受 他有时明有时暗的身份。 这种感觉叫黄易很不舒服。他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岗路上,他把车停在路边, 车子是小曾淘汰给他的,不是白给,朝他要五万元,但黄易没那么多钱。小曾刚换 了辆本田雅阁,很气派。黄易想过去,但既然小米不在他过去干嘛? 这时候,黄易察觉到自己在与小米关系中的地位,两人间,他有点卑微。回想 相识的一年多里,其实就是在这种忽明忽暗的状态下存在着的男女关系。黄易并不 能确定小米准备和自己怎么着,摸不准。但要说小米确切地属于什么人,黄易也不 能确定。因为小米的朋友很多,身份各异,还不能准确地断定和谁到什么程度,暗 的就会有心掩盖还没探到底,明的却往往多是酒后的逢场作戏,一看就是交情很不 深,互相还探道呢,等真要过招还得过一阵儿。 黄易自己呢,他想怎么样呢?难道他想有一天与小米结婚吗,真有点远。黄易 想过自己未来妻子的样子,却有点模糊。 周五桫椤吧的门前停的车不少,黄易下意识地扫视着车的牌照。小米的车并不 放门前,总是停院里的,一辆很平常的白帕萨特,不象女人的车。黄易没找这车, 果然不出所料,他要找的车在,那个凌志车在。那小米应该在里边。 黄易知道这个车的主人叫郄旻,是个房地产商。黄易还做不到与郄旻直接面对, 无论他的年龄他的地位他的身份他的气势。郄旻有45岁左右,一看年轻时挺精神, 属于偶像派,现在戴着眼镜,表面斯文,肤色白净,已经实力派了吧,还比较偶像 呢。老小伙哪回见哪回名牌着装,是比较气人的那种,特别是专气钱还不很多的少 小伙。郄旻在这个城市做了几个有名的楼盘,在商界较有名气。黄易知道小米他们 关系算比较近,但并不了解他们关系的内幕,小米不对他谈起,他就不会知道太多。 但小米是曾经淡漠地对他说过,说郄总不缺女人的,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朋友,还 有什么什么。黄易拿不准他们这种关系会朝哪方面发展,还是已经发展到了头了呢? 但他和小米在一起时,他们轻松自在总是很高兴的样子,那个男人显然很信任 小米,常常笑眯眯和小米对眼神,小米看他时,状态很踏实,脸上的神情竟然象个 持家的主妇般悠然自如,仿佛生活从来就很滋润似的,要是真爱她看她那种表情肯 定会十分嫉妒和气愤。 黄易不觉得他是情敌,但觉得郄旻很是个障碍。他自己终归有一天要越过这个 障碍,与小米平起平坐,也轻松自在。这么想着,黄易发现自己正在厌烦这个能与 小米大大咧咧在一起,与小米的关系显然比自己还更近的男人。 今天晚上,这种厌烦增加了,因为小米不接他电话,干什么呢,喝多了?没听 见?想到这些,黄易突然拔掉钥匙从车里出来向桫椤吧里走去。 黄易从一个房间转向另一个,都是小米专备给自己朋友的,但没看到他们的影 子,黄易站在大厅里,犹豫着自己何去何从。他又从新把觉得小米该在的地方找了 一遍,还是没有小米或者郄旻的影子。 他由于找不到而变的烦躁起来,开始给小米打电话,但已经关机了。 黄易的怒火开始上升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小米感觉到了孤立无援, 因为对她的追随,已使他的生活改变了许多。他从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从不孤立 无援。而小米却从没有这种倒霉样子,他心里一下子非常郁闷至极。他走出桫椤吧, 茫然地站在那里。 这时候,街上已经变得空旷和寂静起来。黄易在马路边不知站了多久,等他完 全意识到他等不回来她的时候,心里就像着了股邪火,火苗乱窜,舔痛了他的心。 人很怪,黄易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时候,自从与崔小辉不再见面后一年多了,他 不知怎么想起了她。他拿起电话,缓了缓呼吸,有点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态度对他, 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见了不到几面,隐隐地,他感觉的出那个女孩子对他的痴情。 她哪有马婷灵活呀,这也是黄易不想瞎招呗她的一个原因。 但是,崔小辉来了,就象他们从未分手。远远地,黄易在车里看见崔小辉从出 租车上下来,等车开走,她还站在原地,怯怯然不自信又非常羞涩的样子,他突然 找到了很久以来,自从与小米在一起没有的一种感觉。小辉拉开车门,黄易歪坐着, 双目紧盯着她,她心里一紧正紧张的不知上不上车呢,已经被黄易伸手拉上了车, 车子一溜烟绝尘而去。 其实这时候,小米和郄旻离桫椤吧一点不远,就在对面的康之源足疗康复中心 做保健呢。小米正趴在床上,眼睛瞄着屋顶的一个角落出神,手机就在枕头边放着。 旁边的床上,郄旻已经睡着了。 我们现在站在观察和关心小米的角度看小米。 32岁的米楠小姐,还有姣好的容颜,正赚着钱,结过婚已离异并无束缚,一个 与男人好像有什么关系但没有很明确关系的女人。小米,关于你生活的意义,和未 来的打算是什么样的呢? 周围的人,常规的想法,就是觉得小米应该再有爱情就幸福了,比如小江,只 盼着她再结一次婚,有个家,有个男人相守。她也恋爱,但失败了,好象不是就不 结婚,她并不象好多跟自己较劲打算是气别人其实是耽误自己还不自知的女人,那 她就有谜藏在身后,是不是有已经绝望了的爱情闹的,或者有结不成的婚在等待中 呢?象现在的样子,人们也不好猜测,也不像个怨妇也不像个弃妇,连个寡欢的影 子都没有。要不就是淫妇荡妇,可是好几个想跟她交手过招的男人背地里恨不得管 她叫刘胡兰。嗐,小米怎么可能是轧刀下不眨眼的小刘姑娘,那些男人呀,回家洗 洗涮涮后照照镜子吧。 属于小米的隐私是,桫椤吧并不属于她。没有人知道这个。现在要是有人知道, 那小米想的,希望的,期待的,是什么应该不言而喻。从这个意义出发,充满活力 的年轻的黄易,能够有什么用处呢?小米爱他,但不是走向婚姻的爱。直到目前, 显然还不是能对黄易说清一切的时候。 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是小米寂寞的心灵深处最忌触及的痛处。离婚,小米的婚 只结了一年,没有什么痛。陈斌早去了深圳,没了音讯。当时也没有什么钱分割, 婚姻破碎了,好象有数的财产也散落了,就想不起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开始时多轰轰烈烈呀,那时,小米还在杂志社工作,就在电话里,因为一个广 告画面的设计,与当时还在北京广告公司同样搞设计的陈斌相识了。他们从强烈不 服,然后是稍稍小服,再到彼此信服,以至电话相识一个月后,陈斌突然出现在小 米的眼前。 小米就觉得他是陈斌。但是小米没有想到的不是陈斌会来找她,而是眼前的陈 斌是那么的好看。当他走向她,笑着望着她询问的眼神并不答话时,小米意识到了 他是谁,她也笑了,好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她已经爱上了他。陈斌有一张象牙白 色的脸庞,有一个希腊人的鼻子,更有一双总是含羞的毛毛眼,他穿着一件本色粗 麻布质的衬衫,一条很宽的象是手工打造的牛皮腰带系在一条灰色小条绒的休闲裤 上,鞋子也是同样即朴质又精典的风格。他就象一个艺术家,他就是一个艺术家。 原籍山东的陈斌毕业于中央美院。 他们一见钟情。到陈斌第二个月从北京来了三次看小米时,他们就决定结婚。 在北京生活的半年,生活从激情回复到本质。陈斌收入一般,每月基本花光, 他就象个孩子想起什么是什么,任性的程度叫小米从小忍到大忍再到难忍,忍他的 乖张无常神经质,易怒多疑和软弱,最烦他一天到晚患得患失又莫名其妙的自以为 是。到小米想离开北京时,陈斌正自顾个忙着去意大利。等他从意大利回来,他们 的婚姻也到了头。 小米记得分手时自己没觉得痛的,觉得好累呀,瞎折腾个啥,就象太需要歇息 了似的满身疲倦。相反,陈斌倒哭了,那一刻,好象电影的一个画面定格了,小米 是坐着的,陈斌把头偎在她的怀里抱着她的上半身,他自己是跪在地上的,男人的 眼泪把她的前胸耨湿了一大片。 等只剩下小米自己,在一年的时间里,无数个夜里,小米从梦里醒来,因为陈 斌,她心里装着难言的苦涩,哭湿了枕巾。小米从小学三年级开始,跟着一个从天 津来的画画的杨老师学习,杨老师那会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人清瘦,细眼睛,总 把白衬衣束在裤子里。他就是上过中央美院的,但他几年后就回天津去了。小米自 己努力着,但希望终于还是落了空,天津美院也没考上,高考只考了个师范大学美 术系,。等小米清醒后,又拿起了放下了许多年的画笔。这次婚姻留给她的其实是 一大堆作品,她混乱地使用着颜色,画面充满了狂放和戕灭的情绪。好象也有了暴 虐倾向的征兆。有一天夜晚月光很美,,她光裸着身体,一个大字摆在床上,突然 心静如水。她把手放在胸上,象是摸到了自己的心并觉出了心的柔软。 小米自己问自己,你是因为热爱艺术才爱艺术家呢,还是因为爱艺术家才爱艺 术?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