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天,萧帝豪来到沈思淼的住处,从进门到坐在沙发上,他都没说一句话。看 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一直都蹙着眉,表情严肃中透着烦躁。 “你没事儿吧?”沈思淼看着他怪异的样子出声问道。 “水。”萧帝豪从思索中抬起头望她一眼又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但眉头 仍旧紧缩。 “给。”沈思淼去厨房倒了杯菊花茶递给他,然后坐在对面看着他。 她看他好像有些疲倦,所以就擅自冲泡了菊花茶给他。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对他 太用心了,这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做了。 菊花茶可以帮他减轻疲劳。 “谢谢。”简单的谢过,深吸着跟她一样沁人心脾的菊花香。 “有——什么事儿吗?”沈思淼明白自己不应过问他的事儿,但是,她看到他 的不愉快心里也为他难过。“是被解雇了?” 他这种有点吊儿郎当的洒脱态度,被解雇也不足为奇吧,她如是猜测。 “是的话,我就倾家荡产、一贫如洗了。”萧帝豪牵强地一笑,为她的天真与 想象力。 “没关系,我可以养你。”脱口而出的话不仅让自己无地自容,也同样让萧帝 豪惊呆了。 “你?”看对面的女人躲避着自己的目光,他再次确定。 “对,我养得起你。”终于找回勇气,她缓缓地开口。 “就凭你?我可是花销很大的哦。”对啊,他除了商业开销,光每月开给女人 的费用就好几千万,她付得起才怪。 而且,她看起来像是个吃白饭的米虫。 “为什么?”沈思淼惊讶一个送货员会有什么花销,毕竟工资是有限的。 “我要养女人啊。”萧帝豪很顺口就说出根本忘记要顾及面前女人的心情。毕 竟对着一个女人说自己流连花丛是不道德的行为。 “哦。”心里隐约觉得他不是个安分的人,但是当他亲口承认自己为女人花费 时却心底泛着痛楚,而且是锥心的疼痛。 但是,她强颜欢笑,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默默地认可。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没有接受过他的任何东西,那么他说得女人肯定不是她, 一想到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她心里更悲怆。 “你不介意?”萧帝豪对她的反应很愕然。 “恩?”还没有回过神的沈思淼愣愣地望着他,看在萧帝豪的眼里却是心不在 焉和不以为然。 萧帝豪怒火一下子升上来,戏谑的表情也被怒气冲散,“我说的是我有其他女 人。” 凑近她的脸,然后紧迫地盯着那个让他心思不宁的俏脸。 “哦。”同样的回答惹恼了萧帝豪。 萧帝豪不知道那句“哦”耗尽了她的力气,她想装作不介意,不嫉妒,但是心 却不能如她愿,她抽空力气只能做到这些。 一般男人不都不喜欢纠缠吵闹的女人吗?何况她本来就是个安静的女人,她不 想造成他的困扰,他不应该满意才对吗? 但是他的表情却不是她认为的那么回事。 “你——你的反应很令我满意。”说完重新躺回沙发背上脸面朝上,压抑住心 底的怒火。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默默地坐在那里,心中暗松一口气。她以为他有点生气, 想说点什么。原来他希望她做得就是她刚才做得那样子,没有纠缠、没有不满、没 有置疑。 “对了,你的那条领带很重要吗?”忽然想起被可儿拿走的那条领带。 “怎么?”没有明白过来她说得是什么,重新坐直看向她。 “就是上次你来忘在我这里的领带,我不小心弄、弄丢了。”沈思淼嚅嗫地说。 “哦,没事。”说完就不再说什么了。 空气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萧帝豪看着沈思淼,看得仔细看得认真。她就像是一棵小雏菊,生长在自己的 空间里,有着飘忽不定的神韵。 她虽然坐在这里但是却像丝游魂,她的神思老是在别处。眼睛迷离,不知道在 想什么。对什么都不是那么在乎,一切对她来说像可有可无存在着的,淡定的神情 永远琢磨不透。 他对她有依恋的原因就在此处吧,她对他来说是种挑战,他想要抓住她的冲动 让他一次次不舍得放弃她。 这几天,他都没有来这里,因为他想证明自己的想法。 想法? 对,是测试对她没有特殊感情的想法。他发现,每次见她一次就会失控一次, 并且更匪夷所思的是在见面之后的几日她的身影总会萦绕在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有点怕!对,是怕自己被什么缠住,从此不由自主地放弃自己的坚持,而且 更可怕的是自己会完全心甘情愿。 他做了决定,重新回到没有遇到她之前的生活,留恋花丛,做回原先自由的自 己。 他去了PUB ,在克罗桥夜店,受氛围的影响,他很快找到了以前的浪子感觉。 这个夜店设计独特,理念源于格洛桥与伊恩•;施拉格的旗舰店,前卫的 酒吧特立独行、颓废浪荡,吸引了一些思维活跃的社会名流和附庸风雅的寻常都市 达人,也引领着一处处可感知的时尚媒介。 设计的优雅、超凡、睿智都处处体现在这个平方不大却标新立异的夜店。 很快,萧帝豪就跟上来搭讪的妖艳女子打得火热,近期的郁闷烦躁也随着两人 的情欲逐渐消失。 随即,萧帝豪跟女人来到欣悦酒店,开房,上床,一切都跟以前一样的程序, 没有感情,素昧平生只是为了生理需求。 看着女人火辣的身材,激情的挑逗,他却没有了刚才的热情,他只感到乏味, 草草完事就付费离开。这些就像嚼蜡般令他倒尽胃口,甚至反胃。 过程时只有把她当成小雏菊才会感到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但是感觉却没有美好 与刺激。 萧帝豪午夜开着车子游离在灯火透明的街道,然后逐渐离开市区朝海边驶去。 吹着海风,沁凉的夹杂着咸味的浪潮澎湃着,怒吼着。一轮圆月映在海平面上, 看似孤独又像是独享静谧。 萧帝豪从口袋中掏出烟来,捂住海风点燃它 有一口没一口得吸着,烦躁地吐出轻雾。他心底感觉到有什么改变了,他决定 跟她划清界限,她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也不要求他为她做什么, 他就感觉到身心的不自由,如果再这样下去就无药可救了。 虽然放弃她会一时失落,但他自信自己会很快回到过去。 他真的会如愿以偿吗?失去她真的没什么吗?从此不见她会过得逍遥快活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他宁愿相信自己会回复到以前的自己。 于是,他心情沉重地来到她的公寓,打算跟她开诚布公地谈谈。 “我们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萧帝豪首先打破沉默,也把神思飘渺的沈思淼 拉回神智。 “你想说什么?”看到他脸上那种严肃郑重的表情,沈思淼预感到他话题的严 重性。 “我想我们本不该相遇,趁我们都方便就结束吧。”萧帝豪原本以为说出这句 话很简单,却发现心情是如此的沉重。 一丝不安终于落实,原来这就是她的命运。 “恩,就这样吧。”语气仍旧是淡淡的,起身走进书房。 萧帝豪这时多希望她跟其他女人一样哭喊着请求他留下,但她没有。她看起来 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比他更决绝。 他不清楚,如果她留他他会怎么做,潜意识里早就明白她会淡然地接受这个事 实。 “等一下。”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她叫住他。 萧帝豪没有被纠缠的厌烦,却有种欣喜充溢胸间。 “送给你,就当做纪念吧。”看着萧帝豪没有接受的打算,她补充道,“如果 不想要的话,就扔掉吧。” 把他的低垂的手拉到面前,伸开他的手掌,把用心栽培的盆栽放在他手心让他 握住。 她温温的手牵着他让他心悸,当她自然地放开时却感到空落。 一个伟岸挺拔的男人手捧着一株小植物很滑稽可笑,有点不搭调。 沈思淼心想着不自觉地微笑,脸蛋上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煞是可爱。萧帝豪这时 觉得自己会不会做错了决定,她是个可爱讨喜的女人。 此刻她竟然能够笑得出来?看来他高估自己的能耐了。他对于她并不是多么珍 视的东西,仿佛是件可有可无的器件。他这次很失败,为自己的放她不下。 “你不会结婚吧?”萧帝豪毫无预警的话让两人都一愣,然后又掩饰自己的失 态,“再见了。”说完,迅速离去,没有看沈思淼讶异的表情。 萧帝豪觉得这是自己最没风度的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在她面前保持释然的潇洒 形象。 路上一直咒骂自己。 “不会。”但如果对象是你,我也许会考虑为你放弃我的坚持。沈思淼对着关 上的门这样说。但离开的萧帝豪却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沈思淼经过调试,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她只当那是上天怜悯她的孤独而 特别赠送的小插曲。 但对于萧帝豪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他的心情糟糕透顶,公司又一度处于阴 云密布的阴霾下,人人自危,到处都是埋怨声此起彼伏。 他很想她,以为彻底离开她就没有烦恼了,但其实并不如他所愿。 克鲁斯面带笑容地走进他的办公室。 “嗨,我该回国了。在台湾这段时间很愉快。”克鲁斯开门见山。 “看起来你的危机解决了啊,结果还是以你的胜利而告终啊。”心情不佳的萧 帝豪真想把克鲁斯得意的嘴脸打扁。 “可以这么说,也不是全对。因为我有解决的办法了。”克鲁斯找死得挂着笑 容。 “怎么说?”萧帝豪离开办公桌,坐在旋转椅上问。 “嘿嘿,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要偷梁换柱,准备换新娘。”示意萧帝豪把耳朵 靠过来,然后用并不低的声音宣布道。 “什么!?你找到合适的新娘人选了?台湾女孩?”萧帝豪震惊地望着笑得更 加张狂的好友。 “萧,我碰到一个女孩,一个我想要一辈子珍惜呵护的女孩子,她让我有了成 家立业的打算,所以,我现在宣布,我不再排斥婚姻,不再排斥感情了。”要死不 死地郑重宣布。 “你真的确定那个女人是真的爱你?而不是看上了你的身家?你可得考虑清楚。” 萧帝豪提醒沉迷爱恋的好友。 “恩,非常确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克鲁斯•;辛德路家族的人。” 克鲁斯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说话也没逻辑。 “那你是说自己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萧帝豪戏谑他。 “我的意思是,她只知道我叫克鲁斯,但是对于辛德路这个家族不了解,我的 身份地位她一概不知。我们只是单纯的喜欢对方。” “克鲁斯,你真的宁愿放弃单身的自由而走入坟墓?”他知道,克鲁斯比他都 向往不受羁绊的生活,如同自由自在的海鸥,翱翔于天际,如果脱离了那片天空会 怎样? “说实在,我比谁都喜爱自由,但是,当我遇上潮歌时,我就改变决定了,因 为我觉得跟她在一起我的幸福感远远大于我想要的自由,那种即使两人在一起也自 由放飞的心,是不同于我们单身所带来的自由。我们在海边漫步,我们一起看夕阳, 我们一起吃路边摊,我们——”克鲁斯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恋爱之路。 萧帝豪听着克鲁斯神采奕奕的描述,他陷入沉思。也许他是对的。 他没有试过克鲁斯所做过的一切,他跟小雏菊的活动仅限于她的居所,但是那 种克鲁斯描述的感觉他隐约体会得到,在她那里,他能够放松,能够暂且不想商界 的尔虞我诈与钩心斗角,真正享受的是宁静的心。 但是他做的决定不容许自己先低头,那严重伤害到自尊心,作为一个男人,没 有自尊心是多么的可怕?即使现在时而想起她,他也只能做到让时间来抚平一切。 ******* “表姐,今天是我的订婚日,还记得吧?不要告诉我你不想来了,你可是答应 过我的哦,我可是你的唯一的亲亲表妹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成语你听说过 吧?即使是皇帝还金口玉言、君无戏言呢,你不会耍赖吧?那样我可真的会跟你绝 交!”可儿一阵机关枪,是软硬兼施啊。这下表姐不会再有借口了吧,虽然表姐早 就答应了她,但是一二十年没出过门的表姐不会轻易出来的,那就先下手为强,打 她个落花流水、百口莫辩。 “你的长篇大论演说完了没有?要不要唠叨到明天?”沈思淼笑笑,想象电话 那头表妹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情景。 “那怎么行?!我还要跟我的亲亲霍尔狄订婚呢,你少害我!”可儿立刻跳脚。 “你还知道啊,准新娘?你的时间很多吗,还跟我在咬舌?”现在姨妈家肯定 忙翻天了吧,自己却没有帮忙有点过意不去。相信姨妈会谅解她的吧。 “我就是为这事才找你的。我现在要去做头,你赶紧准备一下出来,我到你们 公寓门口接你去。”可儿这次想到打电话的目的。 “你去做头干嘛叫我去?相信凭霍尔狄对你的重视程度不会让你出糗的,铁定 会把你打扮成世界最美的新娘。”沈思淼依事实说话。 “我不是担心这个了,我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做头。你没有出过门,不了解哪家 美容院做得最好,反正一个人也是做,两个人也是做,你干脆来跟我作伴岂不更好?” 其实说作伴是假,想好好装扮表姐是真。她要趁这次难得的机会把沈思淼顺利推销 出去。 那次电梯门口“邂逅”那个背影之后,她就叫霍尔狄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经 过一番努力,终于知道那个男人叫萧帝豪,而且是全台湾排名第一的黄金单身汉, 不但英俊潇洒、帅气多金,所经营的企业正好跟霍尔狄的公司有合作往来,这就为 牵线搭桥提供了便利。 既然这个男人的条件这么优,那么为表姐终身幸福着想的可儿当然毫不犹豫啦。 但是有个问题是,这个男人有点花心,对爱情不信任,整天游戏人间。这却是是个 大问题,万一跟表姐这个不温不火的人送作堆受他冷落欺负怎么办? 用霍尔狄的话,姻缘天注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什么都强求不来,她只需要 做个红娘就OK了,其他的就看缘分了。 她之所以能够跟霍尔狄顺利订婚是通过表姐的说服,她执拗的老妈才不拿表姐 的婚姻来威胁她的。就凭这点,她也要帮表姐找到如意郎君,即使对象不是萧帝豪, 也要找个像霍尔狄一样的痴心男人给她。 “可是我很不习惯那种场合,我只需要在休息室陪你就可以吧?没必要化妆做 美容吧?”沈思淼试探地问,她真的不习惯那种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 “当然不行,你必须得露面,否则岂不是——”让我白费心机了? 差点说出口,否则就惨兮兮了。可儿吐着舌头暗自唏嘘。 “我真的必须那样吗?”不得不穿着正式的晚礼服走在人群中? 沈思淼吓出一身汗。 “对,没得商量。”决绝地说。 “那好吧,可是我没法下楼去,我的衣服——”沈思淼做最后挣扎。 “放心,快递人员估计已经把要穿的礼服送过去了,穿好下来就好了,我现在 出发。”可儿迷糊的脑袋这次想的可真周到。 那是当然,谋士就是老公霍尔狄了。 “亲爱的,你说表姐真的会乖乖配合跟男士交朋友吗?”电话结束回过头来跟 签文件的霍尔狄说道。 “也许吧。毕竟你表姐需要适应人群,然后才可能敞开心扉接纳他们。”虽然 很忙,但是仍旧很认真地回答未来老婆的问话。 可儿遇到霍尔狄这个男人可是万分有幸啊!如此稳重优雅气度不凡的男人哪里 找啊?偏偏可儿这个小丫头片子就是好命。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哎——真是什么人什么命,万事缘为先啊!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