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克丝汀坐在浴盆里。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腹部。腹部十分平坦,她不应该感到 惊慌,根本不可能怀孕。她一直服用避孕药,最近也应该服过,难道是忘记了?总 之,她在定期服用,至少是颇有时间规律。当然,有的时候她也会忘。特别是最近 没有过性生活,她对服药有些懈怠。所以一旦想起来,就会多吃一片,有时甚至一 次吞下三片,因此可能造成内分泌紊乱,导致这个月的经期推迟。她没感到恶心, 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纯粹是在胡思乱想。不用测试,她能肯定自己没有怀孕。 但或许她还是应该去检验一下,这样才会安心。她只不过才错过一次经期,确切地 说,是一个半,有这个必要吗?算了,还是去做个检验,或许检验之后,她就恢复 正常了。克丝汀觉得有些遗憾。她一直在为这件事担心,不停地走神,原本十分美 好的夜晚被破坏了。她本想挑逗一下奥利弗,结果也没能实施。奥利弗看出克丝汀 有些不对劲,他略有些困窘地问克丝汀是否不舒服。可能奥利弗在想,克丝汀正处 在一个月中不方便的日子。真是个绝妙的讽刺。好在今晚他们还会见面,在此之前, 克丝汀就能做完测试。马路尽头就有一家药店,很方便。她很快就会确认身体没有 问题,然后她会和奥利弗再次开车到效外。她会好好安排今晚。 克丝汀开心地笑了。她拿起刮胡刀,细心地清理着大腿上的汗毛。 这天早上,院长接连收到两封信。很难讲哪一封信更加令她焦虑不安。第一封 信是拉切尔寄来的,语气十分悲哀。拉切尔在信中委婉地表示,巴德。查宁已经没 有可能为修道院的项目提供资金了。拉切尔说,她已经以个人名义致信银行,向银 行表示歉意并解释情况,同时感谢银行如此耐心地等待她的答复。她说巴德向她推 荐了几名候选人,或许他们愿意提供帮助。“但是,老实讲,我觉得现在再重新开 始为时已晚。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不可能得到那座教堂或者那块土地。地产开 发商们早已迫不及待地准备好报价和规划书。院长,我非常非常抱歉,查宁先生让 我转达他的歉意,他会亲自写信给你。目前,他的情况十分不好,问题很复杂,也 很严重,所以,如果他没有很快来信望你能谅解。向玛丽转达我的爱意,我目前不 能离开伦敦,我不能丢下弗朗西丝。过几个星期,我再去看她。你的拉切尔。” 第二封信来自健康与社会福利部。信中说该部门的一位路斯福得先生将于最近 几周拜访菲利希亚院长,和她探讨如何依照最新住房条例经营修道院及社区福利收 容问题。信中附有电话号码,希望院长能拨通这个电话同路斯福得先生预约时间。 整封信虽措辞迂腐,但含意明了。政府旨在取消现有收养院等福利社区的行动 已经开始,也就是说,位在社区里的部分人的幸福与安全将会受到威胁。 院长到小教堂做了祈祷,寻求主的帮助。之后,她怀着沉重的心情给拉切尔写 了一封信。她表示理解拉切尔目前的处境,明白伦敦方面的事情需要她留下来,但 是她仍然希望拉切尔能尽快到修道院来,她有紧急的事情与拉切尔商议。 弗朗西丝试探着问巴德:“巴德,这个周末你有什么打算?” 巴德看了一眼弗朗西丝说:“我倒是想拿着枪将那些正在践踏公司的恶棍们打 死。没有,我没有什么打算。” “那我们到效外走走,可能会让你的心情好些?” “会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但总可以让你有些事情做。” “弗朗西丝,我有很多事要做,谢谢你。我不觉得到效外看看玫瑰花能对我有 什么帮助。” “巴德,你从来不会欣赏玫瑰,也从不欣赏任何花草,你只会抱怨可怜的花匠 先生。” “我想出海。”巴德突然说道:“这是我推一想做的事情。” 弗朗西丝知道巴德故意想伤害她,因为他知道弗朗西丝不会也不肯陪他出海。 弗朗西丝依然心平气和地说:“好啊月D 就去吧,你可以叫上查理或者亨利。 他们一定——” “查理和亨利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不可能随叫随到陪我出海。”弗朗西丝没有 反驳。她很清楚,如果是在以前,巴德才不会理睬别人是否有私事,只会刻不容缓 地要求他们去做他想做的事。弗朗西丝笑了笑说道:“巴纳比怎么样?他很喜欢航 海。” “这个——”巴德有些犹豫:“倒是可以问问他。不过,他肯定有其他事要做, 他人呢!” “估计还在睡觉。现在才十点半,对二十岁的人来讲,时候还早。” “荒唐。我在这个年纪从来不赖在床上,而且我也不想睡懒觉。他应该长大了, 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他下学期安排好了没有?打算去 哪儿?”“”‘我不知道。巴德,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 “所以,你就只会向我歧叨,尤其在他放着正经事不做的时候。这倒提醒我了, 我得找到克丝汀。这个该死的女孩,恶习难改。” “她做了什么?”一瞬间,弗朗西丝想到被捕、怀孕等一系列可能性。 “她又在和新闻界接触。听起来好像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 “什么?可是——” “这次没有上次那么严重,不过也差不多。她竟然安排那个可恶的唐森,就是 你的朋友,去见我母亲。” “他不是我的朋友。”弗朗西丝强忍着怒火没有发作。“可是,我不懂为什么 ——”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肯定又是自作聪明。我昨天就打电话找她,她不在办 公室,一定又到哪里鬼混去了。好吧,现在我要去把巴纳比从床上拎起来,看他是 不是想和我出海。” 半个小时之后,从美梦中被吵醒的巴纳比嘟嘟咬咬地上了车,和巴德一起向彻 切斯特港驶去。在那里,停泊着巴德最新购置的水上玩具,一艘顶级水上帆船。巴 德不止一次地劝说弗朗西丝随他一起出海。他向弗朗西丝描述这艘帆船,“速度之 快令人难以想像,而且船体极轻,可以掠过水面划行,就像飞机一样。”弗朗西丝 表示相信,这艘帆船一定不同凡响,但她始终只是听听而已,不肯亲自感受。 巴纳比一直渴望一睹这艘被命名为“杰克夫人号”帆船的风采。巴德答应巴纳 比。如果风向适合,会带他航海到法国,在法国住上一晚。杰克因此好大不高兴, 因为他还从来没上过帆船。弗朗西丝松了口气,她暗暗祈祷,希望他们回航英国的 时候,风速会慢一些,这样,他们可以在海上多逗留几日。她打算去看看母亲。 奥利弗沮丧地放下电话。他一直渴望今天能见到克丝汀。他们原计划远远地开 车到效外,找一家好餐厅用晚餐,晚餐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大家都不好说。他越来 越渴望得到克丝汀,他被这种渴望困扰了很久。每一次约会,他距离克丝汀那么近, 他想要她,尤其是现在,他强烈地渴望拥有她,渴望开发她身体的秘密,渴望愉悦 她,同时被她愉悦。 与此同时,奥利弗又十分珍惜克丝河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对性生活的态度。他知 道,克丝汀很少如此谨慎认真,让他感到自己在克丝汀眼中十分重要。这是个反方 向的推理过程。克丝汀需要在真正了解他之后才会和他上床,而只有到了这个时候, 她才会真正重视他。奥利弗相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与克丝订之间的关系进展令奥利弗感到不可思议。他是看着克丝汀长大的,但 他从来没喜欢这个漂亮但却相当棘手的女孩子。如今,同样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子, 已经成为让他着迷的亲密知己。他了解她,虽然,他们还没有上过床,但是相处了 这么很久,他了解她的心情,知道什么令她快乐;什么令她沮丧;如何让她开心; 如何使她生气。每次见面,只需几分钟,他便可以判断出克丝订今天的心情如何。 他了解她的价值观,知道她看重什么,不在乎什么。他知道,克丝汀是个充满矛盾 的个体,她的行为会很轻率,但在感情上异常小心;她固执己见,但又经常拿不定 主意;她充满活力,但做于思考;她可以宽容温顺地待人,一旦发起脾气,又会变 得毫无理智;她能迅速做出判断,却不肯轻易改变观点;对于不喜欢的人或事,她 会不理不睬,然而对朋友又异常忠诚。奥利弗知道,克丝汀喜欢他,她想要他,他 个人也觉得,可以更深一步地交往,可以享受性爱。虽然奥利弗心中存在顾虑。凭 感觉他认为克丝汀在性爱方面的能量十分巨大,她的经验可能远远胜过他。但是没 关系。他相信,克丝汀会全情投入地顺从他,愉悦他,让他主宰一切,他很放心这 点。 奥利弗真切地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他们可以超越普通朋友的界限进一步接触。 而且,克丝河也已经认同,她在苦苦等待奥利弗迈出第一步,在亲吻,抚摸之余, 再向前迈进一步。上次约会,奥利弗本来打算开车到牛津,然后实现这一飞越。只 是月p 天晚上克丝汀看上去不太对劲,精神恍懈,坐立不安。他以为克丝汀正赶上 不方便。米兰达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就会变得多事,所以,他一直耐心等到今天。 然而,克丝汀刚刚打来电话。她的声音明显不同于往常,她在电话里说感到头 痛。这个借口有些牵强。在继承了人亲傲慢的遗传之外,克丝汀同巴德。查宁一样, 从不把任何疾病放在眼里。她在电话里讲,想一个人待着,不想破坏奥利弗的情绪。 奥利弗非常失望,同时又有些担心,担心克丝汀会最终对他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将 无疾而终,到此为止。惟一令奥利弗感到安慰的是,克丝汀表示,过一两天会打电 话给奥利弗,并且表示对此事十分抱歉。 眼下,奥利弗完全束手无策。他想,或许克丝汀的经期还没有结束。毕竟,他 们之间还没有亲密到随意谈论这个话题的地步。奥利弗将不安与忧虑抛到一边,他 相信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奥利弗取出山地车,朝里奇蒙方向骑去,他边骑车,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 都会好起来的,他只需要再多等上几天。 挂上电话后,克丝汀呆呆地在电话机旁坐了很久。她的耳边反复回响着奥利弗 那充满失望的话语,“好吧,我们过一两天再通电话”。弗朗西丝回到洗手间,看 着刚才的检验结果。在一条长长的白色塑料贴纸上显现着两个粉色圆圈,意味着她 真地怀孕了。这个小生命的父亲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格雷。唐森。 “我得到得文去一趟,去见院长,你和我一起去吗?”拉切尔问弗朗西丝。 “恐怕不行。” “为什么?出去走走对你有好处。你会知道,除了巴德。查宁以外,生活中还 有其它烦恼。” “求你了,我们不谈这个话题。” “对不起,亲爱的。巴德是个被宠坏的大孩子,我一l 也有个被宠坏的孩子, 只不过她不像巴德那样难对付。而且,我还要照顾其他人,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弗朗西丝有些动心了。母亲说的没错。出去走走对她有好处。巴德出海去了, 不会很快回来,孩子们待在史达林,开心地在那里玩耍,只有她无事可做。她甚至 不可以……弗朗西丝连忙将意识从那件不可以去做的事情上拉回来,她有气无力地 问拉切尔:“孩子们怎么办P ” “带上他们。他们一定开心。” “我不想带他们去。”弗朗西丝能够想像,杰克一旦到了修道院会是怎样一番 情景。“而且,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拉切尔不经意地问。 “随便聊聊。” “好啊。” “我得先问一下孩子们的情况,我们不会走得太远,对吗?” “和你丈夫出海相比近多了。” “说的是。而且,史达林那边还有保姆,黛肯斯太太和霍顿。好吧,我和你一 起去。开我的车,舒服些。” 今天的天气很好,MS公路上排满各种各样的车辆,轿车、蓬车、拖着游艇的汽 车,以及摩托车,全都向海边方向驶去。弗朗西丝决定不参与这场公路大战。她们 找了间酒吧,吃过午饭,躲过交通的高峰,下午三点才重新开始上路。 直到下午五点半,弗朗西丝和拉切尔才到达修道院。收养院里的人们正在用晚 餐。院长在书房里等着她们。她准备了茶、新鲜烘烤的面包、奶油卷和巧克力蛋糕。 弗朗西丝和拉切尔压抑着食欲,只吃了点黄瓜片三明治。 “真傻。你们就像两只处于半饥饿状态的小鸟。好吧,这些蛋糕,我一个人全 部吃掉。”院长说道。 弗朗西丝看着院长那滑嫩的肌肤,丰满的躯体,可爱的面庞,以及点缀在光滑 的前额上的几缕卷发,她不着边际地想,如此福态的形象,别人还以为她过着如何 奢逸的生活呢。 “查宁夫人,我为你丈夫的事情感到遗憾。我们为他做了祈祷。” “谢谢你。”弗朗西丝心想,如果巴德听到这番话,不知会做何反应。 “这件事是否对他打击很大?” “很严重。而且——”弗朗西丝对院长笑了笑。“他又是个情绪化的人。” “我觉得,他很坚强。” “是的。”弗朗西丝这才想起,巴德曾经来过修道院。她顿时感到,自己才是 个完全的陌生人。 “拉切尔,现在来谈谈我们的问题。”院长话峰一转,巴德。查宁以及价值数 十亿英镑的公司便被抛在了一边。弗朗西丝觉得有些神奇,她心想巴德肯定不会中 意院长的这种态度。 “好的。”拉切尔回答说。 “据我所知,政府不允许我们继续经营收养院。原因很简单,我们的设施不健 全。如果是在意大利或者法国,只要收养院运作正常,住在这里的人感到开心,根 本不会有人吹毛求疵,然而在英国,我们必须依法行事。” “会有什么后果?”拉切尔平静的声音下隐含着惊慌。 “对于那些家庭有能力抚养的人,我们会让他们的家人将他们接走,另外安排 住处,或者接他们回家。这是惟一可行的方法。” “当然。 “玛丽也有自己的家,对吗?” “是的,院长。” “有一个完全有能力抚养她的家。” 沉默了许久,拉切尔说:“是的。” 那天晚上,弗朗西丝和拉切尔在修道院附近的山区散步。夜色中的修道院显得 十分迷人,给人一种庇护的安全感。那是一个避风的港湾,甚至连弗朗西丝都想逃 避进去住上一段时间。空气十分清新,夹杂着海水的咸味,海鸥呼叫着从头顶飞过。 弗朗西丝看看母亲。拉切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大海,她的神情十分复杂, 神色黯然。 拉切尔说:“玛丽在伦敦一定不会开心。乡间、教堂还有理查德是她的全部, 烤面包、拾鸡蛋,帮助这里的每一个人,这就是她的生活。她会恨伦敦,恨那里的 都市生活。” “我也是这样想。”弗朗西丝轻声说道。 “可是,如果送她到另外一家福利院,她又没有朋友,起码,在伦敦她还有我。” “而且,还有我。”弗朗西丝小心翼翼地说。 拉切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弗朗西丝,她笑了,“弗朗西丝,你真好,我为你骄傲。 我知道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好,不配得到你的宽容。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理解。” “我已经开始理解了。” 她们在乡间找了个酒吧用晚餐,点了烤鳍鱼还有蔬菜。老板娘微笑地告诉她们 :“蔬菜是修道院种的。”他们要了新鲜的土豆,豆角,最后的甜点是美味的法式 奶油苹果馅饼。弗朗西丝向母亲讲了她和巴德之间的不愉快。 “我不在意他发脾气,也不在意他对我武断,但是我受不了他什么都不肯对我 讲。即便是现在,我想帮他也应该帮他的时候,他仍然不肯告诉我。每次我问些什 么,他都要发脾气,我受不了。” “你父亲以前也是这样。” “是吗?” “是的。亲爱的,信息就是权力。只有自己一人知道,你才拥有别人不具备的 东西,才会在谈判中胜出对手一筹,才会拥有主动,才能操纵别人做你手中的玩偶, 按照你的意愿行事。只不过你父亲玩得不好,所以才会输掉。而巴德是个相当精明 的人,我敢说,他是第一流的玩家。” “可是我受不了。尤其现在,我感到自己就好像站在流沙上,不知道应该朝哪 里走,也不知道哪里才安全。这太可怕了。” “他认为这件事有多严重?他的个人财产是否会全部丧失?” “我不知道。他不肯讲。” “一点都不说?” “一点都不肯说。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没办法做任何事。任何有建设性 或者可以帮他的事。他给我的感觉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谈,如果我想试着和他 谈谈,他就向我大嚷大叫。我们之间不再是婚姻关系,只是经常碰面的两个人,无 话可说。我恨透了这种情形。” “弗朗西丝,你是不是觉得。巴德有什么重大事情瞒着你?” “比方说?”弗朗西丝的声音一下子尖厉起来,拉切尔的话刚好点中她最担心 的问题,她感到惊慌失措。她希望拉切尔将她的担心讲出来。 “比方说,他做了——做了什么错事?” “你是说在公司方面有什么欺骗行为?” “正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不会想他和什么野女人鬼混——” “绝对不会。”弗朗西丝的声音出人异料地平静下来。“虽然他这个人很难对 付,讲话不明朗,但他不会不忠。而且,如果有那种事,我也看得出来。妈妈,你 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我没有说我怀疑巴德不忠。我是在问你是否有这种想法。” “我没这样想过。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我完全信任他,否则我会立刻离开他。” “对不起,亲爱的,我不想让你不安。只是,你心里有太多的不安,如果能将 它们讲出来,你会好受些。” 弗朗西丝无助地朝四周望望。餐厅里只剩下她和拉切尔。 拉切尔伸出手,轻轻抚摸弗朗西丝的脸颊。“宝贝,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对不起。我有些牙疼。” “你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如果你不想,我们可以聊聊别的。” “我不知道,算了,还是不谈了。没有用的。他一直就是这样,只是最近更加 变本加厉。莱姆说……” “莱姆?” 糟糕,弗朗西丝本不想提这个名字。只是她和母亲之间和好如初让她产生安全 感,经过一天的奔波,她有些累,思维不太敏捷,再加上又喝了酒——“是莱姆。 我们最近已经成为好朋友。” “亲爱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是说,我知道你去医院看过他,你做得很 好。不过,他对你的态度一向恶毒——”现在他已经不再恶毒了。“弗朗西丝感觉 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烧,她有些不知所措。”有天晚上,我在查宁大厦见到他,聊了 一会儿。后来,对,我去医院看过他,去过几次,然后——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是 朋友了。“ “巴德对这件事怎么看?他高兴吗?” “巴德还不知道这件事。”弗朗西丝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过于敏感,她赶忙又 说:“我是说,这种事没必要对他讲,尤其是最近,他的情绪这么不稳定,天知道 讲些什么会令他大发雷霆。而且,他对莱姆一向仇恨很深——” “弗朗西丝,你不必向我解释你同莱姆之间的友谊,但是,最好让巴德知道这 件事。无论他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你最好亲自告诉他,最好在别人告诉他之前。” “我不知道你指的别人是谁。他又能从别人那里听到些什么?”弗朗西丝有些 不高兴。“听你的语气,这件事好像不是很光彩。妈妈,我们之间只是朋友。” “好吧。”拉切尔说。 拉切尔朝弗朗西丝笑了。弗朗西丝很熟悉拉切尔的这幅笑容。它意味着。拉切 尔并没有满意这个答复,但是,按照她的作风,她接下去会将话题转移到一些完全 不相关的内容上去。果然,接下来,拉切尔开始征求弗朗西丝的意见,她画室里的 新窗帘应该选简朴的法国百叶式窗帘还是选择带帷慢的窗帘。 第二天,拉切尔带着玛丽和弗朗西丝去教堂做弥撒。在灿烂的阳光下,拉切尔 看着她的两个亲生女儿。一个是甜甜的、无邪的玛丽,她开心地唱着歌,全然不知 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黯淡;另外一个是弗朗西丝,她很安静地站在那里,那双可爱 的大眼睛在教堂里四处张望,她是那样现实,又那样缺乏安全感。拉切尔很清楚其 中一个女儿的心事,尽管她不肯承认。 巴纳比和巴德的海上旅行颇为顺利,亦相当浪漫抒情。海上的风力不是很大, 非常容易控制,也非常适合“杰克夫人号”。晚上八点钟,他们抵达巴德最中意的 海港,圣瓦斯港,在那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们点了龙虾和酒酿蜜桃,喝了 多半瓶酒,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巴纳比半夜醒来上厕所,他听着父亲的鼾声,觉 得他睡得很香,好像没有任何牵挂。 第二天一早,风力变得强劲起来。巴德一边打开今天的第二包巧克力,一边对 巴纳比说:“别担心,风力大才有意思。”他们十点半出发,两个小时过去了,他 们尚没有驶出多远。巴德的心情很好,他大声指挥着巴纳比,勇敢地同大自然进行 着较量。巴纳比看着远方汹涌起伏的海面开始显得不安,他在心里热切地祈祷,希 望能够安全返回伦敦……“喂,振作一点,”巴德突然朝巴纳比吼道。“集中精神。 把帆脚索放出来,你是不是想让我们的船翻在大海里?” “当然不是。对不起,爸爸。”上帝,他们至少还要像现在这样在海上奋斗八 九个小时。 又航行了半个小时,据巴纳比的观察,他们始终没有驶离海岸线。天气情况愈 发恶劣起来。巴纳比知道,再这样航行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漆黑一片的海水和愈 来愈强劲的海风,他有些害怕。“妈的!”巴德嚷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巴纳比, 向外探出一点,再出来一点,好,好的。现在,用力拉脚索,用力。上帝,那个该 死的东西弯了。倒霉的天气,风力太大,所以才——” 巴纳比抬头看看巨大的风帆。由于风力强大,风帆已经被吹弯,他感到船体突 然下沉,船帆几乎倾斜到和水面平行,如同一面倾斜的墙壁,将他紧紧地夹在帆面 和水面之间。巴纳比感到恐惧,伴有一阵恶心。 “巴纳比,小心否则这个该死的船帆会从我们身上倒过去。把身子探出来一点。 对,船帆很快会被海水浸湿,我们就要完蛋了。上帝!”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巴纳比大声问。 “桅杆断了。就在那儿,看见没有?” 巴纳比看到了,在桅杆的上部,有个裂口。 “现在该怎么办?” “要马上返回,在最近的港口停下来。对不起,巴纳比,我们必须这样做。 巴纳比极大地松了口气。“没问题。 “真可恶,可是我们不能冒险了。 “当然。 星期天,午饭之后,娜米打发孩子们到邻居家去玩。她对丈夫讲,他们应该再 努力一次,挽救他们的婚姻。她表示,经过考虑,认为目前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起 色,她也比以前对事情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为了孩子,我们应该挽救婚姻。而且这是可行的。我知道,在你出事以前, 我讲了很多伤害你的话,我向你道歉。”娜米说,她依然喜欢莱姆。 莱姆也表示他们应该为这场婚姻做些什么,而且他也依旧爱着娜米。他说娜米 讲过的一些话的确很刺伤他,但是他能够理解娜米讲这些话时的心情。 “等我行走自如了,我立刻去找工作,就是做保险推销,我也不在乎。 娜米认为莱姆很聪明,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并且建议为他们之间破镜重圆干 一杯。他们喝了大半瓶酒,然后上床做爱。 “巴德?对,我听得清。你现在在哪儿!”‘“我他妈的在法国。天气非常不 好,我的船桅杆断了,要一两天才能修好,所以我最早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你打电 话通知每一个人。我已经给玛西亚打了电话。 “好的,不过,既然你已经通知了玛西亚,她肯定会——” “弗朗西丝,照我说的去做,行不行?” “好的,巴德。 “孩子们好吗?” “他们很好。谢谢你。 电话断了。弗朗西丝看了一眼母亲,无奈地笑了。“总算有上帝保佑。”她说。 弗朗西丝决定立即回家,她要去看看孩子们。“我的牙疼得要命,得去看医生。” 拉切尔计划在修道院再呆上几天。“我需要和院长进一步谈谈。而且想和玛丽多住 几天,看能不能让她稍微明白一些事情。我不想吓着她。” 弗朗西丝已经发现,玛丽的注意力集中最多不超过二十钞钟,所以拉切尔的想 法很难实现。但是她不想打击母亲,也不想让自己的无助无知伤害她。 “我今晚回史达林,在那儿住几天。我想我留在伦敦没有太大意义。” “但是,如果巴德希望你留下呢?” “妈妈,他不会的。” 拉切尔若有所思地看着弗朗西丝。“我可不这样认为。他很不安,或许内心充 满恐惧,而且他很爱你。” “你真是这样想?” “我知道是这样。” “希望我也会这样想。”弗朗西斯说。 弗朗西斯到达史达林时,孩子们已经睡了。保姆显得十分自得。 “查宁夫人,我们周末过得好极了。安静,但不乏味。凯蒂的状况很好,我和 杰克采了好多花,打算用来做书签。杰克一旦对某件事发生兴趣,就会变得安静, 不再吵吵闹闹,动来动去。” “保姆,杰克不是多动症,他是个可爱的正常的小男孩。” “您说得对,查宁夫人。” 弗朗西斯到睡房看了看两个孩子。凯蒂睡得很香,但是杰克不太安静。弗朗西 斯帮杰克盖好被子。杰克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朝弗朗西斯笑了。 “妈妈,我想你。外婆好吗?” “她很好。你呢?” “还好,我们今天过得真没意思,保姆让我傻乎乎地摘了一百朵花,然后她把 它们一朵朵夹进大书里。” “这主意不错啊。” “才不好呢。鲜花开的时候,要让大家看到,怎么可以压在书里呢。” 弗朗酉斯弯腰吻了杰克。“好了,谢谢你,表现得这么乖。” “没关系,妈妈。还好,霍顿教我开车了。” “什么?”弗朗西斯问。 “我们开剪草车,我坐在他的腿上,一起开车,后来撞了车。真好玩。” “撞车?” “是啊。撞到树上,是棵小树,没什么,只是机器可能要修一修。” “那小树呢?” “我们可以把它夹在书里。” 弗朗西斯听了伦敦住宅的留言电话。留言很少,只有少数几个朋友打来电话。 其中有一条格雷。唐森的留言,她是否应该给他回电话?格雷在留言中说,弗朗西 斯应该有他的电话号码,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再一次留下他的号码。 弗朗西斯想了想,然后拨通格雷的电话。电话铃一响,格雷立即拿起听筒。 “格雷。唐森。”格雷的嘴里好像在吃东西。 “唐森先生,我是弗朗西斯。查宁。对不起,是不是打搅你吃晚饭了?” “嘿,你好。谢谢你能回我的电话,没关系,我只不过在吃煎鸡蛋。” 弗朗西斯觉得有些好笑。“不错啊,对你有好处。” “你好吗?” “很好,谢谢,嗯——如果你打电话是想问我对目前的情况知道些什么,我不 会讲任何事情。我不能讲。” “不能讲?谁规定的?” “当然是我丈夫,还有他的律师。” “你应该按照律师的吩咐去做。不过,我是代表另外一个人打电话给你,以私 人名义。” “是谁?” “我们妇女版的主编。她想采访你,最好在这个星期的报纸上发表。当然,下 个星期也可以。有关妇女偶像的破碎。” “唐森先生——” “叫我格雷。” “唐森先生,你总不至于认为我会接受采访吧?” “我从不去想,或者说去猜想任何事。干我们这行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对不起,我必须说不可以。我知道,上次的拍卖你帮了不少忙,而且,你也 帮过克丝汀,我很感激,不过——” “克丝汀好吗?” “她很好。” “那就好。我很高兴能帮到她。真的。” “还有一件事。”弗朗西斯接着说。格雷的声音不仅迷人,而且很有教养,和 她以前见过的记者不同,弗朗西斯想把话讲得严肃冷峻一些,却发现很难做到。 “什么?” “我丈夫发现你见过他母亲。他对这件事极为不满。而且——” “如果他对某件事不满,那可不是件小事。我能想像。” “克丝汀不应该这样做,没有征得她父亲的同意。” “为什么要征求他的同意。我在写一篇政治方面的文章,查宁老夫人很帮忙, 愿意向我阐述她的观点,她是位难得的老人,是一本活历史。” “这点我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她是巴德——我丈夫的母亲。而且,在这种时 候,任何事情都会变得敏感。” “对不起。不过,我见她时,事情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敏感。” “这样最好。而且,我希望,你文章的内容只涉及政治。”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一篇纯粹的政治性文章。” “很好。” “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客气。” “我真的不能说服你接受女主编的采访吗?我想以私人名义请你吃饭,再劝说 一下,你看好吗? “不行。对不起,虽然我很愿意。” “没关系,说实话,我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你见到克丝汀代我向她问好。” 弗朗西斯觉得格雷这个人很不错,外形也好。为什么克丝汀不肯和这样的人交 往,而非要和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子们混在一起?格雷。唐森和她接触,只会对她有 好处而无一害。 约翰。马丁和彼得。福特同在米尔。怀特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是一对颇有心灵 感应的搭挡,他们都是在经历学员训练之后成为专职会计师的。对彼此间的心灵感 应,他们虽不好意思公开承认,但在过去合作的多例个案中,他们往往同时被某个 关键疑点所吸引,并且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方方面面的难题所困扰。 星期—一早,这种心灵感应再一次在两个人身上应验。约翰。马丁经调查发现, 查宁公司虽然支付了巨额资金,但查宁高尔夫球场好像并不存在,与此同时,彼得。 福特也发现,银行的月结单显示,查宁公司在某些银行账户的进出账日期与公司在 另外一些银行账户中进出账日期不符,这表明在查宁公司的整体账户系统中,提交 支票,消票等手续比正常情况要复杂许多。马丁与福特的敏感神经被触发,并非仅 仅因为这些初现的疑点。他们十分清楚,这些小小的疑点很容易被冠冕堂皇的理由 所论证。他们共同的感觉更多地来于一种直觉。而且,星期一早上,他们得到消息, 巴德。查宁当天不在英国,他上周末驾船出海穿越了英吉利海峡,如果他愿意的话, 还可能继续航行下去,从而远离他们,远离这次调查。两个人在午餐讨论时一致认 为,有必要将巴德。查宁请到办公室来谈谈。 “我们只要澄清一些细节。”马了边说边用最后一小块面包将盘子里的菜汤擦 净。 “当然。”福特将杯中剩下的淡啤洒一饮而尽,又将纸袋里的火腿渣倒在手心 上。“我们还不想惊动他,尤其他现在不在英国。否则,一旦感觉有任何不妥,或 许他就不打算再回来……” “说得对。果真如此,情况可就不妙了。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或许我们 应该同各银行经理单独谈谈。麦修安的那个经理,我总觉得他可能有问题,你认为 呢?” “有那么一点。我敢肯定,这个案子将成为怪案中的范例。这些大企业家总会 玩几出各种花样,苏格兰的那项物业调查得如何?那边可能有重大突破。” “有这种可能。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是哪间子公司的业务?” “巴德娱乐公司。我们还没查到这间公司的情况。这是查宁公司很早时期下属 的子公司。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和巴伯谈谈账目问题?” “等我们和各家银行谈过之后,才可以和他谈。让他明天或者后天到公司来。 查宁先生还有没有其它私人游艇? “我不能肯定,但我感觉应该还有。我们最好将这类财产列个清单。可以让奥 利弗。克拉克做这件事。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相当不错。你发现没有,查宁显然为这个家做了不少事。” “我注意到了。” 马丁和福特发现,他们不谋而合地以颇为嘲讽的语气谈论这个话题,这是他们 心灵感应中的第二次碰撞。有趣的是两次心灵碰撞相距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 短。 “放心吧,一切正常。”彼得。巴伯说。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以缓解腹部 的疼痛,这个老毛病已经折磨了他许多年,而且有日益加重的趋势。“真遗憾,你 的船出了问题。不过家里真的没事,他们还没叫我去谈话,所以,你不用急着回来。 专心把船修好,不要担心时间,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出海。什么?我想维维安不会 感兴趣。不过,谢谢你的邀请,下次吧。什么2 哦,马丁很好。巴纳比怎么样?还 好,不错,巴德。星期四或者星期五见。开心点。我会的。” 克丝汀坐在办公桌旁。无论怎样努力,她还是没办法专心工作。她感到恶心, 心里想,这可能是心情不好造成的。昨天她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今天就无端端地恶 心呢?妊娠反应不会出现得这么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显然,她要去做流产手术。 她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从身体承受方面讲,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上帝,她刚刚才 从上一次手术中恢复过来,再做一次,她肯定会完蛋。她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恐惧。 她从小受基督教熏陶,任何逻辑,任何推理,任何常识,都不可能解除她心中的罪 恶感。圣经中讲,流产便是谋杀,在她体内,孕育的是一个生命。现在已经差不多 八个星期,她知道,小生命已经成形,有头,有躯体,有大脑。在她的体内,那个 小人儿长着大大的脑袋,正巧妙地蟋缩着身体,带着异样的微笑,渐渐长大。她的 身体是小生命温暖、舒适、安全的港湾,它如此地信任她,而她却要无情地将它从 体内赶出去,杀死它。如此残无人道的罪行应属于谋杀。 克丝汀不知道,她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再次面对这些,面对罪恶,面对恐惧,面 对内心对自己的厌恶。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不这样做?她怎么可能留住小生命,怎么可能照顾它,带 大它?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何况是一个婴儿,一个孩子。上帝,她怎么可以做 出这种傻事?而且是和格雷做出这种事。如果,如果这个孩子是奥利弗的,情形就 会大不一样。这个念头异常危险地死死抓住克丝汀不放。她在想,如果孩子是奥利 弗的,他会怎样做?他一定十分开心,十分骄傲,会有一个即将做父亲的人所拥有 的一切情感。他会想到要她,和她一起生活,一起将孩子抚养长大,她就可以重新 开始,重新做一个好人,不再是一名杀手,一名谋杀犯。即便这个孩子是托比的, 也没有问题,她可以和托比结婚,他们会生活得十分开心。托比有的是钱,他们总 会有办法。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孩子是格雷的。不错,她喜欢格雷,他很迷 人。但是,他——他的年纪太大,而且指望不上。直到那天晚上,克丝汀还在想, 莫非格雷是个同性恋者,否则如何解释他能做一手好菜,能将房子布置得那么漂亮, 如何解释他对衣着如此过份讲究。 其实奥利弗也很讲究衣着。一想到奥利弗,克丝汀更加感到恶心。上帝,这太 可怕了,可怕极了。 星期一早上,弗朗西斯很早就醒了。她觉得脑袋里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渐渐地, 她意识到是她的牙在痛,牙神经一跳一跳地,随着脉膊有规律地疼痛地抽搐着。弗 朗西斯用舌头轻轻碰了碰那颗牙,立时,一阵剧痛钻心。是脓肿,她得去看医生。 弗朗西斯给牙医挂了电话,牙医将时间安排在下午。 “对不起,”弗朗西斯对杰克说,“我得回伦敦去,我的牙很疼。” “你不用回伦敦,我可以为你治牙疼。你用一根线绳,一头拴在牙上,另一头 拴在门把上,然后使劲关上门。很容易。乔治的弟弟就是这样把他的牙弄掉的。” 弗朗西斯听了,觉得与其这样做,她宁可留着那颗牙让它疼下去。 在回伦敦的路上,弗朗西斯的手机响了。是莱姆打来的。 “喂,亲爱的。你好吗?这个周末真漫长,我很想你。 听到他的声音真好。他总是充满爱意。弗朗西斯被打动了,她甚至没有责怪莱 姆打电话给她,而且他的话没什么不妥,很多人讲话时都会用这个词,这并不代表 什么。 “不是很好。我的牙肿了。现在要去看医生。 “是吗?需要多久?我有没有机会去看看你,安慰你,亲亲你受伤的脸蛋?” “当然不行。”弗朗西斯笑了,她在心里想,要是能像莱姆说的那样该多好。 “巴德会随时回来。 “我的天,好吧,你从诊所出来之后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会担心的。你要是不 打,我就把电话打到医生那里。应该是波特先生,对吗?让他为你彻底检查一下。 “好吧,莱姆,我会打电话给你,不过——” “别说了。祝你好运,宝贝,勇敢点。 弗朗西斯将电话打到海明顿物业,想知道有没有关于巴德的最新消息。是玛西 亚接的电话。 “查宁夫人,是我,我正准备离开。查宁先生刚刚来过电话,让我转告你,他 要到星期四晚上才能回来。他的船需要大修。 “就这些?我是说,还有没有其它消息?他有没有让我打电话给他?” “没有,查宁夫人。只有这条口信。 “谢谢。”弗朗西斯狠狠关上电话。“他妈的,巴德。查宁,去你妈的!以后, 休想再和我讲话,有什么事,就让你的玛西亚去做吧。” 弗朗西斯的牙医技术十分摘熟,动作很轻,但是,在检查过程中,弗朗西斯还 是忍受了不少痛苦。牙医的诊断认为可能是脓肿。他为弗朗西斯用了强力抗生素, 并嘱咐她第二天一早再来复查。“如果明天不见好,我要将脓肿消除,把它打开, 让脓液流出来。现在,你需要吃些止痛片,我为你开了药方。 弗朗西斯颇有些恍溜地从诊所里出来。她钻进汽车,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将头 靠在车窗上。她感到有些恶心,而且心情不好。 突然,弗朗西斯的手机响了。是莱姆。 “弗朗西斯吗?怎么样?你可怜的小牙好了没有?” “没有好。”弗朗西斯忍不住哭了。 弗朗西斯事后回想,觉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挡都挡不住。莱姆在电话里说要 到她家来照顾她。弗朗西斯说绝对不行。于是莱姆便说,既然这样,他要打电话给 桑迪,让她准备好热水带热牛奶。弗朗西斯告诉莱姆不要做蠢事。但是莱姆坚持要 这样做。但是他没找到桑迪,罗伯特太太告诉莱姆,桑迪由于上周六在效外别墅工 作,所以今天补休,要星期二晚上才回来,而且罗伯特太太本人也吞吞吐吐地表示 她也准备出去。就连巴纳比也不在家。弗朗西斯到家后不久,她感到止痛片的药效 开始发作了。天意注定,一辆计程车停在了门外。接着,门铃响了,来人正是莱姆。 他一只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另一只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玫瑰花,他温柔地、关切地 朝弗朗西斯微笑着。弗朗西丝不是很坚决地告诉莱姆他应该立即回去,然后,她又 让他进屋,条件是只能待一小会儿。她看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里面有四分之一瓶 白兰地,丁香油,甘菊茶,一盘录像带,还有一本《情侣》。“莱姆,我讲过的事 情,你都记得?”“因为我关心你。”之后,弗朗西斯略有些颤抖地坐到沙发上, 莱姆为她冲了杯茶,端到她面前。莱姆说:“现在,我去给你冲个热水带。你就待 在那。看看录像,让我来伺候你。”弗朗西斯笑了,她说不用了,莱姆必须马上离 开,她可以照顾自己。她请莱姆将玫瑰花插到花瓶里,并且装满水。她很感谢他如 此周到。莱姆说,他之所以选择白玫瑰而不是红玫瑰,是因为虽然他爱她,但他们 之间的关系纯洁美好,惟有白色才能代表。弗朗西斯笑了,她的心情极为复杂。于 是她又哭了。莱姆坐下来安慰她、抱她、吻她,很温柔地吻她的手、她的头发。她 的前额。“我不想吻疼你的脸。”突然,弗朗西斯的意识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她的 牙疼得历害,她从巴德冷漠的拒绝中所受到的伤害变得惊人的强烈,她对莱姆给她 的甜蜜与温柔充满感激却无以回报,惟有用吻尽表心意。于是,她吻了莱姆,先是 试探性地一吻,继而,吻得愈发强烈贪婪起来。莱姆的手抚摸着弗朗西斯的头发, 突然,他盯着弗朗西斯,只说了一句:“弗朗西斯,我真心想要你。”于是,弗朗 西斯便陷了进去。 “不行,不能在这,不能在巴德的房子里。”莱姆的脸色煞白,在一片欲火中,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就在这儿,就在现在。”他们上了楼,飞快地跑上楼梯。弗 朗西斯带着莱姆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她要远离她与巴德分享的卧房,远离巴 德的书房,最终,她选定客房。房门在她的身后关上了,锁住了,弗朗西斯背靠着 房门站在那里,恐惧与欲望令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莱姆呻吟着:“上帝,我爱你,我爱你。”他将弗朗西斯紧紧压在房门上,吻 她。他从来没有如此放纵如此撩人地吻过弗朗西斯,他的双手抚弄着弗朗西斯的乳 峰,他的身体紧紧地压住弗朗西斯。弗朗西斯回应着莱姆的亲吻,她等待着罪恶感 笠临她的心头。然而,那感觉始终没有出现。她只感受到渴望,欲望从她的体内弥 漫开来,最终刺透她的肌体。她闭上眼睛,她听到自己一声又一声的呻吟。 “懊,上帝。”莱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弗朗西斯上了床。他胡乱地撕开弗朗西 斯身上的衣服,弗朗西斯也迫不急待地将莱姆的衣服脱光。他们不停地亲吻,不停 地说着一些毫无意义但又充满意味的言语。终于,两个赤裸的身躯相撞了,一股强 大的冲力在弗朗西斯的内心升起,她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没有甜蜜的爱抚,没有 柔情的序曲,莱姆迫不急待地占有了弗朗西斯的躯体,他的凶猛,他的迅速,无不 显示他的贪婪,他的无情,他的躁瞩,弗朗西斯只觉得内心升腾出原始的热辣辣的 快感。 弗朗西斯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是负罪感,也不是恐惧,而是放纵的快感。那个 在她丈夫的房子里与她的情人,同时又是她丈夫的儿子偷欢的女人;那个贪婪地、 疯狂地沉迷于野性的性爱中的女人;那个在情欲的冲击下不停地扭动,不停地痉挛 不停地放肆地大声呼叫的女人,那个女人已不是真正的弗朗西斯。 事后,弗朗西斯躺在床上,看着莱姆最终安静地倒在一边,原先的弗朗西斯才 慢慢复苏过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在弗朗西斯的催促下,莱姆很快离开父亲的家。弗朗西斯担心桑迪,巴纳比会 突然回来,甚至担心巴德的船有可能经能工巧匠迅速修复后,载满风帆地从海上返 回。莱姆问弗朗西斯:“我什么时候再见你。”弗朗西斯说:“我不知道。”莱姆 又问:“你感觉如何?”弗朗西斯回答:“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真 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被刚才行为震惊,她感到惊恐不安,但与此 同时,她又感到十分痛快,甚至是胜利者傲视群雄的快感。她觉得自己终于摆脱巴 德的枷索,再一次获得新生。她感到对不起巴德,但又为自己的行为骄傲;她在羞 愧的同时亦觉得开心。她知道,以道德观点来衡量,她做了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 但是,以她异乎寻常的执拗来看,她认为自己是对的。 弗朗西斯的牙痛又开始发作。她吞下几片止痛片,然后上床睡觉。刚刚发生的 一幕重新浮现在眼前,迫使她不得不久久地反思。莱姆做爱时的疯狂是弗朗西斯没 有想到的。她很喜欢,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如此暴力的性爱。在莱姆的举止 中,隐含着一丝近乎残酷的东西,与弗朗西斯自认为所了解的莱姆不太相符。即便 是巴德,尽管他个性暴燥,永远要主宰一切,在床上,他仍然会异常的温柔、耐心。 他会慢慢诱导弗朗西斯随着他进入快乐的天堂。弗朗西斯明白,将他们父子的性爱 风格加以比较在道义上难以接受,但她还是忍不住要比较下去。在他们三个人之间 最终会出现怎样的结局,弗朗西斯不知道,也不敢想。 格雷。唐森同特瑞萨。布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一件一件地清理道格拉斯的遗物, 终于,他们眼前豁然开朗,知道应该从何人手。他们发现一本名为查宁高尔夫及娱 乐公司的账目,上面有道格拉斯和巴德的签名。(公司的绝大部分账目都经两人共 同签名之后才生效)。通过这个账号,查宁公司定期向一大批各色人等和组织支付 款项,其中包括应于苏格兰的格兰伊戈尔高尔夫俱乐部,位于伯明翰附近的贝尔弗 雷,以及位于萨里的文特维斯,除此之外,受款方还包括位于麦立贝尔的一个滑雪 各地的业主,位于加利弗尼亚喀麦尔的一所别墅,以及位于萨了尼亚的一座公寓。 “好一批休闲业人士。有这么多好地方可以消遣,真奇怪他们怎么可能安下心 来做事。”特瑞萨说道:“格雷?你以为公司里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参与这件事?” “我敢说,彼得。巴伯一定有份。毫无疑问,查宁的目的就是想在必要时将资 金在各账号间转来转去。要做这种事,必须得有一位十分能干的财务总监。” 特瑞萨显得目瞪口呆。“彼得!你是说,那个穿西服马甲,死死板板的彼得! 真不敢相信。” 格雷笑了。“你可不要被外表蒙蔽。我只是推测。不过,这种事也没有必要让 其他人知道,因为他们手上不具备调拨资金的权力。而且越少人知道就越保险。” “你说得对。你对这些很精通,是吗?” “这是我的部业,特瑞萨。这种事,我见多了。” “你是说,清算专员将巴德拒之门外,表明他身上有嫌疑?” “当然。他们会清查所有账户,不管多小,他们会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他们的涨户会越来越小。”特瑞萨说。 “或许吧。好了,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坏了。” “有,想不想让我给你做点汤喝,或者做些其它什么吃的?” “不用了,给我弄点奶酪就可以了。” 格雷尝过特瑞萨做的汤,实在不敢恭维。他不禁联想到布莉妮的拿手汤。恐怕, 他再难有机会品尝布莉妮的手艺了。格雷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查宁公司上,他 禁不住再次问特瑞萨,道格拉斯是否确实在泽西岛没有任何关系。特瑞萨再一次将 答复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道格拉斯可能会在那里有些关系,但是她找不到任何线 索。在道格拉斯的通讯录里没有泽西方面的名字、电话号码,也没有在泽西岛开过 任何账户,而且道格拉斯也从未在那里参加过高尔夫俱乐部。 “我没有听到狗叫声。下个星期一我要去趟泽西岛,相信一定能找到我想要的 东西。” “你究竟想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格雷还没有决定究竟应该告诉特瑞萨多少真相。“但是,我 有一种感觉。” “是吗?你刚才谈到狗叫是什么意思?” “是关于福尔摩斯的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福尔摩斯能够准确地指出谁是罪犯, 他的依据是,狗见到罪犯的时候没有叫。” “哦,我也记得这个故事。我的小狗下星期就会来了,是一只可爱的黄毛小狗。 我总算可以有些事情做。”特瑞萨望着格雷,脸上露出笑容。格雷认真地看着特瑞 萨。 “你非常怀念道格拉斯,是吗?” “是的,非常想他。” “你真的不在意将事情的真相揭示出来?” 特瑞萨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不。现在说这事不再对他有任何伤害了。我就 是要亲眼看着巴德。查宁垮台,对不起,有电话找我。” 特瑞萨接完电话回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是莱姆。查宁。他为我刺探到一点信息,在克拉克去世的那天晚上,查宁和 他发生过争执,而且他们一起喝了酒。据查宁老夫人讲,巴德一直为这件事有负罪 感。你有什么看法?” “我还不能肯定。”格雷慢悠悠地说。“不过,我会记着这件事。他这个人很 有意思。” “你在说谁!” “莱姆。查宁,他的消息对我们很有帮助,但是,他这样做,好像对他父亲有 些不忠。” “他恨他父亲。我认为,他有充足的理由恨他。而且,有小道消息说,他和查 宁夫人走得挺近。” “什么?”这可是个奇闻,格雷还从没听到过。 “对啊,弗朗西斯去医院看他还——” “特瑞萨,这算什么。她是莱姆的继母——” “可是,她不停地去探望莱姆。医院里有个小护士,她显然也觉得这件事有些 溪跷。而且莱姆不肯对此做任何解释。” “真有意思。天呀,我可不想成为巴德。查宁那样的人。他的敌人比我吃过的 宴席还要多。” 格雷对这件事产生浓厚的兴趣,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于弗朗西斯可能和莱姆有染, 而在于莱姆好像在暗示人们朝这方面去猜测。这个家庭实在太复杂了。格雷不禁想 到克丝汀。他问特瑞萨,能否在她家给克丝汀挂个电话。 特瑞萨耸耸肩。“你随意吧。” 格雷将电话打到克丝汀办公室。接线小姐好心地告诉他,克丝汀已经提前下班。 “她不太舒服,很抱歉。” “我也很遗憾。我会给她家里打电话。” 格雷又将电话打到克丝汀的住处。没有人接,留言机也没有开,显然她正在回 家的路上。克丝汀不像是一个会生病的人。她讲过,从小,他父亲就不允许她像别 的孩子那样生病,更不允许她因此逃学,多年以来,她已经形成习惯。格雷感到奇 怪,不知克丝汀究竟哪里不舒服,可能是女人的通病。 星期二早上醒来,弗朗西斯觉得牙痛减轻了许多,看来抗生素起了作用。她感 到一阵轻松。现在,她惟一想做的便是尽快离开伦敦,远离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的 大房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渐渐加重,她无法想象, 若是巴德知道这件事,他会怎样讲,做出什么举动。不仅仅是恐惧,她的心中还隐 藏着另外一种感觉,一种近乎渴求的感觉,她希望能和莱姆。查宁再次同床共枕。 弗朗西斯到牙医那里复诊。牙医表示,抗生素的确发挥了疗效,弗朗西斯可以 安心回家了,如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诊所。弗朗西斯钻进汽车,飞也似地向史 达林驶去。她吩咐别墅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巴德,她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她只想 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直到临近子夜,莱姆始终没有打过电话。弗朗西斯心中隐隐有一丝凄楚的感觉。 这一夜,弗朗西斯睡得很不好,醒来之后,便想找个人发通脾气。她在游泳池 里游了好久,想让自己的体力耗尽。上岸之后,她接连喝了两杯浓浓的咖啡。她的 手机响了。弗朗西斯原以为已经关掉手机,没想到手机一直开着。 “喂?” “早上好。今天感觉好吗?” “莱姆!我很好。谢谢。” “牙齿好些没有?” “好多了,谢谢你。” “来看看我吧,弗朗西斯,求你了。”莱姆的声音听上去既认真又紧张。“我 满脑子全都是你,全都是和你做爱时的情景。来吧,现在就来。” 莱姆如此单刀直入出乎弗朗西斯的意料,她原以为经过那一夜,莱姆会变得小 心谨慎。 “不行,莱姆,你知道的,不可以再这样了。” “我知道你行,一切都可以再次发生。” “不行,莱姆。” “行的,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没有讲话。 “啊——”莱姆的声音又恢复从前的语气,弗朗西斯熟悉的语气。“我知道你 退却了,弗朗西斯,亲爱的,求求你。” “不要叫我亲爱的。” “为什么?你就是我的亲爱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不,弗朗西斯。”莱姆的声音黯淡下去。“我不知道,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有丈夫。” “不错,但是你并不爱他。” “我爱他。”弗朗西斯说得很坚决。“我爱他。” “上帝。”莱姆叹了口气。“我们转来转去好像又回到起点。可这不是真的, 对吗?亲爱的。” “不对。 “求求你,来看看我,我们什么都不做,只面对面谈谈。” “如果我能相信我们只是谈谈,我或许会来。”弗朗西斯笑了。 “我发誓,除了聊天,不会有其它事情发生。我们都擅长聊天,谈谈看,我们 应该怎么做,这样好吗?我们今天去布朗饭店喝下午茶。这样总该安全了,我不可 能在豪华典雅的大厅里对你非礼,不可能在那些有钱的老太婆们面前做出见不得人 的事来。” 弗朗西斯有些动心:“我今天很忙,要送杰克参加运动会。” “上帝,瞧瞧你的日程。那,明天怎么样?当然,如果他明天不回来的话。” “这样——” “就这样定了。别争了,我来请客。我还从没请你喝过一杯咖啡。我们静下心 来聊聊,你尽可以向我解释所有我们不可以再见的理由,我也要向你解释为什么我 们必须再见,好吗?明天下午四点钟见。” 星期二晚上,米尔怀特清算小组召开会议,认为在向麦修安银行的诺斯先生及 斯德哥尔摩康宁斯通银行的乔。巴特先生进行调查之后,考虑到查宁公司在苏格兰 购置土地一事有不恰当动机,公司为此支付的一百七十五万英镑去向不明,与此同 时,公司在安地列斯群岛的一家慈善信托又相当凑巧地售出大笔股权,种种线索联 系在一起,小组成员一致通过,应将此案提交司法科调查。 彼得。福特表示,“我和约翰将请巴伯先生到公司来谈一谈。或许他能为我们 澄清些事实。” “或多或少会有些帮助。”约翰。马丁同意彼得的观点。 星期三下午,彼得。巴怕在查宁大厦待了两个小时协助调查。事后,约翰。马 丁和彼得。福特均认为,彼得。巴伯的态度相当合作,对他们提出的绝大部分问题 做了满意的答复,这也是他们意料之中的。巴伯的脸色不是很好。他说,压力大的 时候,他的十二指肠溃疡就会发作。所以,喝下午茶时,彼得没有碰桌上的蛋糕。 “而且,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件事对我的压力越来越大。” “我们会尽可能将调查过程缩短,减轻你的痛苦。”约翰。马丁说。“对不起, 可能我的用词不当,请不要介意。你为查宁先生工作了多久?” “将近十二年。” “这么说,你们的思维应该十分统一?” “我不敢这样讲。”彼得。巴伯的脸上露出外交礼仪般的微笑。“没有任何一 个人能猜透巴德。查宁的心思。” “您可能比其他人略胜一筹。” “或许吧。” 星期四临近中午时分,玛西亚。格林收到玛丽。费比的电话。玛丽。费比目前 仍被留在查宁大厦里工作,她对玛西亚说,有一队新成员进驻查宁公司,他们想了 解有关查宁慈善基金的情况,而她在电脑档案中找不到有关资料,所以不得已打扰 玛西亚,并且为此表示歉意。 玛西亚告诉玛丽文件放在什么地方并确认玛丽的确找到那份文件之后,她问玛 丽来的是什么人。玛丽说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也属于米尔怀特会计师事务所, 但与原先那队人马不是同一部门。 “他们检查每一个细节,包括电话单,传真收据等等一切。可把奥利弗忙坏了。 不过这些人都很好,我想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玛西亚放下电话之后决定去喝下午茶,顺便买点东西。以前她很少有这种享受, 不过,她意外地发现,其实这种生活也蛮好的,玛西亚顺着艾尔贝马大街走到布朗 饭店附近时,看到一辆计程车停在饭店门外,一个高大但略显阴郁的身影从车子里 钻了出来。是莱姆。查宁。只见他颇为费劲地一破一破地朝饭店里走去,显然,他 的腿伤正在恢复之中。玛西亚正想转身走进立兹酒店,发现另外一辆计程车在布朗 饭店门口停下,弗朗西斯从车里走出来并迅速钻进酒店。玛西亚心想,弗朗西斯一 定又是去参加慈善活动。看到莱姆与弗朗西斯几乎同时出现在酒店门外,玛西亚感 到有些溪跷,不过,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合是圈内公开的秘密,希望他们的座位不会 被安排在一起。 与此同时,会计师事务所司法部的头头戴维。赛隆正坐在彼得。巴伯办公桌前 审阅审计账目约翰。马丁从门缝中探进头来,他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出来的电话清单。 “我们总算是找到些证据。瞧,这些电话单上的日期与那笔大额股权上的日期相符。” 赛隆看了看电话单。 “太棒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你没想到吧。”马丁说。 星期四黄昏,巴德。查宁在经历了一场精彩的海上航行之后返回齐切斯特。他 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精神也显得轻松愉快许多,他的汽车停在齐切斯特港。他 和巴纳比驾车向史达林驶去。 保姆正在为凯蒂洗澡,准备哄她睡觉。杰克一个人在看电视,一边随着电视节 目高兴地唱着歌。看到爸爸走进来,杰克飞快地扑了上去。 “爸爸,我们以为你还在法国呢。好玩吗2 妈妈说你的船差点翻了。我真想和 你一块去,下次你一定带上我。答应我,答应我吧。” 巴德抱了抱杰克,他十分小心地说:“我或许会带上你的。妈妈呢?” “她在伦敦。今天早上走的,她说要开一个什么会,后来又打电话说她不回来 了。爸爸,我也想回去了,我现在会开车了,让我开给你看。” “查宁先生,欢迎您回来,”保姆抱着凯蒂走了进来。小家伙刚刚洗过澡,湿 滴油的,甜得可爱。她开心地朝爸爸笑着。“我们以为您明天才回来,希望您这次 玩得开心。您看上去精神好多了。有几条留言给您,我们本想联络您,但是您在船 上——” “是啊,有什么要紧事吗?” “有一条好象比较着急,是巴伯先生打来的,您能否给他家回电话?还有一位 叫赛隆先生——”保姆翻着手里的记录卡。“是米尔。怀特会计师事务所。他说如 果您六点钟前回来,希望您立即给他打电话,他现在查宁大厦。我讲得明白吗?” “明白。我想,我今晚就得回伦敦去。” “。”巴纳比说。 “我也能去吗?”杰克问。 弗朗西斯回到家已是十点之后,房子里一片漆黑。她站在大门口,深深吸了口 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巴德今晚不要回来。 弗朗西斯轻轻打开门锁。屋子里没有灯光。她静静听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就连留言机提醒声都没有。谢天谢地,今晚不会有事了。她甩掉鞋子,轻轻走上楼 去,一边顺手将重重的耳环摘掉。耳环很紧,她的耳垂被夹得几乎失去知觉。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窜出,弗朗西斯吓得猛然一跳。只听一声瞄瞄, 她感到有东西热乎乎地擦着她的大腿窜了出去。 “哦,小猫咪,见到你真高兴。”弗朗西斯边说边将小猫抱起来,轻轻抚摸着 它,然后抱着它走进卧室。经过巴德书房时,弗朗西斯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觉 得有些奇怪。她清楚地记得,离开家的时候,这扇门是关着的。可能是桑迪整理过 房间。可是,桑迪今天下午并不在家。 弗朗西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想,一定是自己 记错了。她一边抚摸着怀里的小猫,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的房门也是虚掩着 的。弗朗西斯绝对记得,她临走时随手在床上放了很多衣服,因为不想让小猫跑进 屋里将衣服咬坏,她特意将房门关好。 弗朗西斯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心怦怦跳得厉害。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是巴德。声音从她房间是传出来,是巴德在打电 话。 “我明天再和你谈,如果你感觉身体还行,可以到我家来。或者,我到你那儿 去,什么?不,她不在家,所以——” 弗朗西斯推开房门,巴德抬起头,看到弗朗西斯站在门外。他啪地挂上了电话。 弗朗西斯没有讲话。她只是看着巴德。巴德坐在他们的大床上,借着昏暗的灯 光,弗朗西斯看到巴德的脸色苍白,极为难看,一幅败将的神情,比公司刚刚垮台 那天的神情还要可怕。 弗朗西斯没有来得及讲话,她甚至还没有想好应该讲些什么,巴德伸出手将她 拉到身边。“坐下,”他对弗朗西斯说,“我有话要对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