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当天晚上,弗朗西丝和巴德没有回家。巴德说,他留在医院不仅仅因为凯蒂需 要他们,还因为家门口一定聚集了一大批记者,待在医院反而会好过一些。 正如弗朗西丝所预料的,巴德在电话中对莫里顿。史密斯医生所讲的并非是玩 笑。警方的确在伦敦机场迎接他。 巴德听从了菲利浦。朱的劝告。他给斯坦福斯打了电话,告诉斯坦福斯他正在 巴黎。斯坦福斯表示他别无选择,只能下令立刻封锁所有口岸。 “不过,他们对我很好,让我一下飞机就直接到这来了。现在,我是个极危险 的人物,必须时刻有人跟踪,未经允许,不可以擅自上街。菲利浦。朱说,我得交 一笔巨额保释金。” “他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但是,我还是得来。” “是的,显然是这样。”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聊着。凯蒂在墙角的婴儿床上睡了,睡得很甜,令人难以想 像这个小小的婴儿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磨难。莫里顿。史密斯医生说,凯蒂的状况出 人意料地好,完全经得住明天的手术。 “你知道,我本不想走。”巴德望着弗朗西丝。他的眼睛黑亮亮的,目光掠过 弗朗西丝的脸庞。“如果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讲的那些话,我是不会走。我不是想 逃走,只是想逃避没有你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没有了你,我待下去没有意义。” “巴德——” “弗朗西丝,我爱你,非常爱你。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我做过些什么,或者 你做过些什么,你必须相信,我是爱你的。你知道吗?你说?” “我知道,现在知道了。” “太好了。”巴德显得无比满足。他在椅子上坐下。“母亲讲的是对的。” “你母亲?” “是的,她说,我应该采取行动,做给你看。她说,光靠嘴上讲并不足够,而 要靠实际行动。她真聪明。” “她的确非常聪明。” “但是,做起来并非那么容易,是吗?”巴德的眼神十分沉重。 “是的,很困难。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一——我们彼此 都伤害了对方。我们都发过脾气,都感到伤心,希望我们能一起从伤痛中恢复过来。” “你的想法过于悲观了。不过,你讲得没错,希望我们都能恢复过来。”巴德 朝弗朗西丝笑了。 “你母亲还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到我?” “有,不过,她的说法不一定正确。” “她讲了些什么?让我来分析一下她讲的是对是错。” “弗朗西丝,我不能——” “告诉我,她讲了什么?” “我觉得现在讲出来不太合适。” 弗朗西丝站起身,拿起外套和手袋朝门口走去。“再见,巴德。” “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要走了,我要离开你。” “求你了,别开玩笑。别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弗朗西丝看着巴德,巴德知道,弗朗西丝是认真的。“ “弗朗西丝,别傻了,你不能离开我,我冒着被捕,被关进监狱的危险回到你 身边。” “我明白。但是,你还是积习难改。你回来才不过两个小时,就又像以前那样, 擅自决定哪些话应该告诉我,哪些事情我不应该知道。我受够了,巴德。对不起。” “好吧。”巴德无可奈何地将手在空中一挥。“好吧,我告诉你。只是我觉得 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准备去接受我母亲的话。”巴德讲话时很小心,全然没有了目 空一切的傲慢。“她说你依然爱我,不过你自己并不知道。就是这些。 弗朗西丝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她走回到床边坐下,挨在巴德身边。弗朗西丝伸 出手,轻轻抚摸巴德的脸,正如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这样抚摸过她的脸。 “她说的没错,只是现在我已经知道,我爱你。” 第二天,经过漫长的三个半小时的手术,莫里顿。史密斯医生出现在巴德和弗 朗西丝面前。“手术相当成功,她很快就会恢复,我对手术的全过程非常非常满意。 她现在还要借助呼吸机,不过,估计几个小时后就可以将它拿掉。她的状况非常好, 再过几天就可以在地上跑了。 “她现在还不会跑呢。”弗朗西丝走到医生面前,紧紧拥抱了他。“谢谢你, 太感激了。我为以前的态度表示道歉。 莫里顿。史密斯医生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我不太习惯这种礼节。不过, 可能会对我有帮助。 巴德和弗朗西丝到危重病房去探望凯蒂。凯蒂的样子可怕极了。她的衣服被脱 光,身上只有一片尿片。她的前胸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有电线,管子插人体内。她 还在昏迷之中。 “别害怕。”护士微笑着对他们说,“看上去好像很可怕,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她的情况很好,真的,我保证,明天一早她就会朝你们笑。” 那天晚上,凯蒂的呼吸机被摘掉了。巴德和弗朗西丝每次去看望凯蒂时,看见 心脏监视仪上显示出凯蒂的心脏在正常地健康地跳动着。 “我可以一晚上待在这里看着这台显示屏。” “好啊,我们就待在这儿。再没有任何事情比它更令人激动。” 护士的话一点不错。第二天,凯蒂便躺在婴儿床里向他们微笑了,虽然笑得有 些紧张、吃力,但那毕竟是她的微笑。 下午,拉切尔带着杰克来了。杰克看着给凯蒂输液的管子以及那些监测仪器, 羡慕地说:“我也想做手术。这不公平,我喜欢做手术,可以吗,妈妈?” “恐怕不行。” 拉切尔坚持要带弗朗西丝去喝下午茶。“到外面走走对你有好处。而且,我有 些事一定要和你谈谈。” 她们在饭店大堂坐定之后,弗朗西丝问:“你要谈什么!” “我在想,那所房子,你是不是真地想买?” “哪所房子?” “就是。菲尔毕其上校的房子。” “哦,上帝,我都忘了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 “因为,我想买下它。”拉切尔说。 “你想买!” “是的,我是突然间才想到这点的。我可以将我的公寓卖掉,买下那所房子绰 绰有余。我可以搬到得文去住。当然,我会怀念伦敦,不过,回伦敦也很方便,而 且,你们也可以到那里去住。那里真的很美。玛丽可以和我住在一起,离修道院和 理查德都很近,而且——” “妈妈,你总算想到这一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呢。 “你在说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我觉得讲出来也没有用,你不会同意。” “明白了。”拉切尔看着弗朗西丝笑了。 “这么说,你不认为这是个愚蠢的想法?你认为我会在那里生活得开心?” “当然。这个主意太妙了。我想你一定会生活得十分开心。再说,上校又那么 英俊。” “你说得很对,而且,他还很孤独。”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是他告诉我的。 克丝汀和奥利弗一起来看望凯蒂。他们为凯蒂买了玩具熊猫,比凯蒂的个子还 要大人#且为弗朗西丝带来了鲜花。克丝汀的脸色十分苍白,但看上去出奇的幸福。 “我们一定要来看看你们大家,并且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弗朗西丝问。 “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好了。你明白吗。 “是的,我知道”、弗朗西丝说。 “而且,奥利弗和我——我们要在一起。 “你和奥利弗。可是——” “别,别讲出来。什么都不要说,这就是事实,对吗,奥利弗?” “是的。”奥利弗朝克丝订笑了。然后,他又微笑着看着弗朗西丝。“查宁先 生在吗?” “不,他去警察局了。怎么想起来问他?“ “因为,我们也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克丝汀说,“我们想他会高兴的。 “我想他会的,克丝汀。我会转告他。” “可不可以替我向他转达爱意?” “好的,我会的,他一定非常开心。他将面临很多困难,我们都是,尤其是我。” 弗朗西丝重重叹了口气,但她看上去仍然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