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启迪无知论小信 我又睡着了,梦见那两个天路行客正沿着大路下山,朝着天城走去。在愉悦山 下左侧的山坡上,坐落着一个乡村,名叫“自夸庄”。从庄里伸出一条弯弯曲曲的 乡间小路,和天路行客正在走着的大路相接。他们走过路口的时候,碰见一个从庄 里走出来的少年,他名叫“无知”,举止非常轻挑。基督徒问他从哪儿来,到哪儿 去。 “先生,”无知答道,“我在左边那个乡村出生长大,我要到大国去。” “你准备怎么进天国的大门?”基督徒问道,“你会在那儿遇到麻烦的。” “别人怎样进去,我也怎样进去。”无知回答说。 “那你到了那个地方能够出示什么东西,可以使大门为你打开?” “我一直遵行上帝的意旨,”无知回答说,“而且我一生下来就是个循规蹈矩 的好人,我从不大债;我祈祷,我禁食,我奉献收入的十分之一给教会,我施舍钱 物,周济穷人,而且我已经离开家乡走上了要去天国的道路。” 基督徒听了以后说道:“但是你没有从这条道路开端的那个小窄门进来,而是 从那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过来的。因此,不管你自己怎么异想天开,我担心当审 判的日子到来的时候,你不但进个了天国,反而会落个盗贼的罪名。” “先生们,”无知说道,“你们完全是陌生人,我也根本不认识你们;只管信 奉你们家乡的宗教吧,我也恪守俺老家的信仰。但愿一切称心如意。至于你们所说 的那个小窄们,全世界都知道它离我们家乡很远。我想我们那一带的人谁也不晓得 到那儿去的道路怎么走。他们晓得或者不晓得怎么走也都无所谓。因为就像你们亲 眼所见,我们家乡有一条又好走又优美的绿荫小径通到这儿来,就和这条大路挨着。” 基督徒看到那个人在耍小聪明,便悄悄地对盼望说:“《圣经》讲得多好!愚 昧人比他更有指望,”并且自以为是的人在街上行走,他的无知会在大庭广众面前 显示出他是一个多么愚昧的人。“怎么样,我们是进一步和他交谈呢,还是马上走 到他前面去?如果把他留在后面,他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刚才我们所说的话。过一会 几我们再停下来等他,看看我们能不能循序渐进地给他一些启发?” 盼望听了以后唱起来:让无知费点儿时间仔细思量,我们的话是忠告要铭记不 忘;免得他仍然无知忽略了要害,不经窄门蹿上天路空走一场。 上帝说蒙昧的人得不到救恩,尽管他创造人类给他们希望。 盼望意犹未尽,接着说:“我认为把所有的话一股脑儿全对他说完并没有好处。 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赶到他前面去,过一会儿等他想过来能够接受的时候,我们 再跟他谈也不迟。” 于是他俩大步迈进,一会儿就把无知甩在后面。他们刚刚超过他不远,就来到 一个黑乎乎的小巷。他们在巷子里碰到一个人,那个人被七个魔鬼用七根粗硬的绳 索捆绑得结结实实,正要送到前不久他们看见过的山坡上那扇门那儿去。 看到这番景象,良善的基督徒开始浑身发抖,他的伙伴盼望也吓得直打哆嗦。 就在众魔鬼押着那个人从巷子里经过的时候,基督徒抬起头来,想看看他是否认识 那个人。他猜想,那个人可能就是住在“背信城”里的“弃义”。但是他没有看清 那个人的脸,因为他就像一个被人抓住的小偷一样耷拉着脑袋。 当那个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时,盼望从他身后望去,只见他的背上贴着一张纸, 上面写着一行字:“反复无常的假信徒,可耻该死的背教者。” 基督徒对他的旅伴说:“这会儿我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好人 在这附近的一段奇遇。那人名叫小信”,住在实在镇,倒是个大好人。事情是这样 的:在这条道儿的入口处,有一条通往宽路门“的小道名叫杀人径,因为那条路上 经常发生杀人越货的事情,所以落了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名字。” “那天,这个小信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在天路上奔走。”基督徒继续讲着,“他 正巧走到那边路旁,就在那里坐下睡着了。这时,恰好有三个彪悍的强盗从宽路门 来到杀人径。他们是三兄弟,分别叫做怯懦、猜疑和罪孽。他们看见小信在路边睡 觉,便飞奔过去。说来也巧,这时小信正好一觉醒来,正在伸个懒腰准备继续赶路。 那三个强盗蜂拥而上,勒令他原地不动。小信大吃一惊,吓得面无血色,既无力抵 抗,又无路可逃。怯懦说:把你的钱包交出来! “可是小信磨磨蹭蹭,”基督徒接着说,“因为他很不情愿白白失掉他的银钱。 猜疑蹿到他的身旁,猛地一下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银子。这时小信高声 喊叫,来人呢!有强盗!话音未落,罪孽就举起手里的棍棒朝他的头上砸去,小信 应声倒下,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那三个强盗在他身上搜索了一会儿,不久就听到 路上有人走动的声音。他们害怕来人是笃信城的仗义大侠,拔腿就逃,留下小信一 个人在那里喘息。过了一会儿,小信渐渐苏醒过来,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 继续赶路。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 “他们是不是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了?”盼望问道。 “不是。”基督徒回答说,他们没有搜到他放公文卷宗的地方,所以那些文件 都保存完好。但是我听说,可怜的小信因为蒙受损失而受尽折磨。因为他老是惦记 着被强盗抢走的银钱,那可是他一大半的积蓄啊。就像我说过的,他的公文卷宗总 算保住了,还有一些零钱也没有被强盗抢走。但是,要一路走到底儿,那点儿钱可 就不够花的了。不仅如此,要是我听到的消息不是讹传的话,由于他不敢变卖自己 的公文卷宗,他一路上就不得不靠行乞来维持生活。尽管一路乞讨,并且想方设法, 他在后来的旅途中还是经常饥肠辘辘,无立足之地。 “不过,”盼望说,“他们没有抢走他进天国之门的证件,难道不是一个奇迹 吗?” “的确不可思议。”基督徒说,“那些强盗袭击他的时候,他心惊胆战,既没 有能力也没有本事隐藏任何东西。因此,他的公文卷宗没有被强盗搜到掳走,并不 是由于他个人的机智和勇敢,而是上帝保佑的结果!” 盼望说道:“强盗们没有抢走他的公文卷宗,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的安慰。 “他理应充分发挥这些公文卷宗的作用。”基督徒说,“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 那才是对他极大的安慰呢!但是,据那些给我讲这个故事的人告诉我,他在后来的 旅途中几乎没有看过那些文件。相反,由于自己的钞票被强盗抢走而非常沮丧。实 际上,他大部分时间都把那些文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每次当他想起这些文件,并 开始从中得到安慰的时候,他就会同时想起他的损失并且痛苦不堪,于是他整个人 儿便沉浸到那种沮丧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拔。” “唉!”盼望说道,“多么可怜的人啊!这样做只能为他带来巨大的痛苦。” “痛苦?是啊,他的确痛苦不堪。如果我们也经历了他那样的遭遇,身在异国 他乡,东西被抢走,身体被打伤,我们不是也会和他一样痛苦得难以解脱吗?那个 可怜的人哟!他竟然没有被悲伤压倒也真是个奇迹了。我听说,他在后来的路L 除 了倾诉不尽的悲哀和痛苦的抱怨,别的什么话都没有。他一边走路,一边向那些赶 上他的人和被他超过的人诉苦,说他在什么地方遭到抢劫,如何被抢,是谁抢了他, 都抢走了一些什么东西;他如何被打受伤,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等等。” “他在穷困潦倒的旅途上,本可以出售或者抵押自己的一些文件,以解燃眉之 急。他竟然没有那样做,也倒是一个奇迹。” 基督徒听了盼望的话大惑不解,有点儿生气地说道:“你说起话来怎么至今还 像个乳臭未干的顽童?他用那些珍贵文件作抵押能够换点儿什么东西呢?或者说, 有谁会买他的东西呢?在他遭到抢劫的那个地方,他的那些珍贵文件在世人眼里无 足轻重。再说,他也不想从那个地方得到什么安慰。除此之外,如果他到了天国的 门口却找不到自己的珍贵文件,这一点他知道得很清楚,他就会被拒绝承认是一个 合法继承人。那情形就会比遇到一万个强盗行凶作恶还要糟糕呢!” “你为什么这么尖酸刻薄?我的兄弟?”盼望问道,“以扫为了一碗红豆汤而 把他的长子名分卖掉,而长子名分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如果以扫可以那样做,为什 么小信就不可以?” “以扫的确卖掉了他长子的名分,”基督徒回答说,“另外还有许多别人也不 重视他们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这样,他们就被排斥在首要的祝福之外,就像这个 不识时务的人一样。不过,你应当看到以扫和小信之间的区别,以及他们处境的不 同。从继承天国的基业这个角度来看,以扫的长子名分是象征性的;而小信的珍贵 文件却是实质性的。那时候,以扫所崇拜的上帝就是他的肚腹,而小信注重的却不 是填饱自己的肚子。以扫想要满足的是他肉体的欲望,而小信并没有这样。此外, 以扫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下肉体的满足。我将要死,听他怎么说的吧,这长子的 名分对于我还有什么益处呢?”可是小信就不同,他虽然信心不足,但是能够凭着 仅有的一点信心而避免了那种轻率放肆的行为,并且能够珍视他的宝贵文件,而没 有像以扫那样把它们随意出卖。“ “不论在哪里你都看不到以扫有任何信心,”基督徒接着说,“没有,连起码 的信心都没有。因此,像以扫那样缺乏信心而屈从于肉欲的支配,还把与生俱来的 权利、灵魂和一切都卖给地狱的魔鬼,就毫不奇怪了。这种人欲望膨胀的时候,就 和发情的野驴一样,起性的时候谁能使它转去呢?”当这种人的心思全部受到自己 的欲望支配时,他们就会不惜任何代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小信的本性有所不同。 他的心思在于追求神圣的东西;他的生活支柱是来自上天的属灵的东西。因此,他 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轻易卖掉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假如有人会收买的话)去换取精 神上的空虚呢?你想,一个人会花钱买干草充饥吗?或者你能劝说斑鸠像乌鸦一样 靠腐肉为生吗?为了世俗的欲望,没有信心的人可以典当财富、抵押房地产,或者 卖掉他们所有的一切,甚至出卖自己但是有信念的人,我是说对救恩有信念的人, 尽管信心可能不大,也不会那样见利忘义。因此,我的兄弟,这就是你的错。“ “我承认我那样说不对,”盼望说道,“可是你的指责太严厉,让我几乎受不 了。” “为什么?”基督徒问道,“我只不过拿你的稚嫩和一些比较活泼敏锐的小鸟 儿相比罢了,它们头上还顶着蛋壳,就在沓无人迹的路上跑来跑去。不过,还是忘 记这些吧,让我们回到刚才讨论的问题上来,咱们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但是,基督徒,”盼望说道,“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三个家伙不过是一群 胆小鬼而已。你想啊,他们为什么那样惊慌失措,一听见路L 有人走动的声音就逃 之夭夭了呢?为什么小信在对付他们的时候就不能再胆大一点儿呢?我想,他起码 可以先跟他们干一仗,等到招架不住的时候再让步也不迟。” “许多人都说他们是胆小鬼,”基督徒回说道,“但是在自己遇到试炼的时候, 就没有人会那样认为了。说到勇气,小信是没有;但是我能看出,我的兄弟,假若 你处在那个境地,你最多就是先干一仗,然后就让步了。是啊,那些强盗现在离我 们还远,所以你一点儿也不害怕,如果他们像抢劫小信那会儿一样突然出现在你的 面前,你可能就不会说得这么轻巧了。” “不过,再仔细想一想,”基督徒接着说,“他们不过是雇佣来的盗贼;为无 底坑之王,也就是地狱之王效劳,如果需要,魔鬼之王会亲自出面帮忙,他的声音 就像狮吼虎啸。我本人也曾像小信那样遭遇不测风云,我深知事态的严重。当时那 三个强盗对我大打出手,我像个堂堂正正的基督徒那样开始抵抗。但是他们只是呼 叫了一声,他们的主子马上就到了。就像俗话所说,我的生命处于千钧一发的紧要 关头。但是,上帝要保全我的生命,为我披上护身的盔甲。嗯,尽管我全副武装, 但是要表现得像个男子汉大丈夫还着实不容易。除非亲临其境,谁也难以理解这种 搏斗的景象和艰难。” “我想也是如此。”盼望说道,“可是你看,他们一想到仗义大陕要来,便撒 腿逃跑了。” “确实如此。”基督徒说道,“只要仗义大侠一露面,那些盗贼和他们的主子 便逃之夭夭。这也不足为奇,因为他是天国之王的斗土。当然,你要看到小信跟上 帝的斗士之间有所不同。上帝所有的臣民不一定都是他的斗士;遇到考验的时候, 他们也不能像仗义大侠那样神通广大。我们能指望一个幼童像大卫那样对付歌利亚, 或者一只画眉鸟能有一头公牛那么大的力气吗?有的人刚强,有的则软弱;有的人 信心大,有的则不足;这个小信属于软弱的那种人,所以无力反抗。” 盼望说道:“那时,要是仗义大侠真的出面就好了。” “即使他真的露面,”基督徒说,“也不可能百战不殆。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仗义大侠确实武艺高强,只要他手起刀落,就会把强盗们打个落花流水。可是,如 果他被团团围住,也就无用武之地了。即使是胆小鬼、猜疑或者别的歹徒,也会把 他摔倒在地。你很清楚,一个人如果跌倒在地,他还会有什么绝招可施呢?” “不论谁仔细看看仗义大侠的面部,”基督徒接着说,“都会发现那些累累疤 痕,可见我的话没有错儿。是的,有一次,还是在他同的顽搏斗的时候,我听到他 说,甚至连活命的希望都没有了。记得吗?这些彪悍的强盗和他们的狐朋狗党曾经 使大卫呻吟、悲哀并且怒吼!还有希幔和希西家,虽然都是骁勇的斗士,但是在腹 背受敌的时候,也不得不拼命抵抗。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损兵折将。有一次,彼得 想去做自己认为很有把握的事情。结果事与愿违。虽然不少人都说他是使徒中的饺 饺者,可是后来还是受尽魔鬼的折磨,使得他最后连见到一个可怜的女孩子都畏缩 不前” “此外,这些强盗之王和他们相距不远,随叫随到。”基督徒继续说,“不论 什么时候,如果他们难以招架,魔王只要有可能,就会前来助阵。人们对魔王了如 指掌,说他刀枪不人;他视钢铁如干草,看铜板像朽木。箭头不能使他逃蹿,飞石 打在他身上会弹回来。他视飞镖如断株,面对挥动的长矛他发出狞笑。面对这样的 顽敌,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当然,如果一个人随时随地都有约伯的宝马,并且有 技巧和勇气驾驭它,他就可能战绩辉煌。因为那宝马颈项上的鬃,是你给他披上的 么?是你叫他跳跃像蝗虫吗?他喷气之威使人惊惶。他在谷中刨地,自喜其力,他 出去迎接佩带兵器的人。他嗤笑可怕的事,并不惊惶!也不因刀剑退回。箭袋和发 亮的枪,并短枪,在他身上铮铮有声。他发猛烈的怒气将地吞下,一听角声就不耐 站立。角每发声,他说:呵哈!他从远处闻着战气,又听见军长大发雷声和兵丁呐 喊。” “不过像你我这种徒步行进的士兵,最好还是不要遇到什么敌人。”基督徒接 着说,当我们听到别人受挫的消息时,也不要自夸,好像我们会略胜一筹;也不要 想到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沾沾自喜;囚为这种人在经历考验的时候,往往会遭受 重大挫折。让我们以刚才提到过的彼得为鉴戒。他自以为了不起。是的,他会自夸。 当他的虚荣心作怪的时候,他会说自己比别人强,会比其他所有的人都忠于他的主 人。可是有谁像他那样被那些强盗打得狼狈逃蹿一败涂地?“ “因此,”基督徒说,当我们听见在上帝的天路上发生这类抢劫案件的时候, 有两件事我们应当特别注意。第一,我们要披甲上阵,还要记得拿好盾牌;就是因 为缺少盾牌,那个拼命攻击海中怪兽的人就未能取胜。的确,要是没有盾牌,敌人 就会对我们无所畏惧。因此,善于和盗贼打交道的人说过,此外,又拿着信德当作 藤牌,可以灭尽那恶者一切的火箭。“ “第二,”基督徒说,“我们最好要求天国之王派人护送我们,甚至要求他亲 自与我们同行。大卫在行过死荫的幽谷之时欢欣快乐,是因为上帝与他同在;摩西 宁肯死在所站立的土地上,也不愿意须臾离开上帝一步。哦,我的兄弟,如果上帝 和我们同行,即使遭到上万敌人的围攻,我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但是,如果没 有他,自鸣得意的助手也会扑倒在被杀的人以下。”“ “至于我本人,”基督徒说,“迄今为止我一直战斗不息。如你亲眼所见,我 虽然由于上帝那宝贵的恩典而活到今天,们是我不能夸耀自己的成熟。尽管我担心 我们还没有最终脱离危险,但是,如果我不可受到更多的冲击该有多好啊!不过, 既然狮子和狗熊都没有把我吞噬,我就希望上帝也会把我们从下一个没有受到礼的 非利士人手中解救出来。” 说着道着,基督徒唱起一首深情的歌:可怜的小信你可曾落入盗贼的手中,你 是否被他们抢劫一空,无论是谁都要牢记,只要能够信心倍增,就一定会力挫群雄 ;如果没有起码的信心,恐怕经不住风吹草动。 基督徒和盼望继续着他们的天路历程,那个无知仍然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