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我有两个姐姐,她们是双胞胎。因为这一点,她们从小就是舆论关注的中心, 而我,始终以"双胞胎的弟弟"这样一种角色不尴不尬地维持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小 时候,我是木讷而多病的,碰上我闯了祸,母亲追打的是我两个姐姐,打完了大姐 再打二姐,独独放过我。理由很简单,她们没有看住我。虽然那时我姐才是七、八 岁的顽童,回家时常常拖着鼻涕,满手是泥。 许多年之后,当懵懂的尘烟散尽,世象清晰地浮出水面,留在我脑中的关于童 年的记忆散乱而零星,是片段式的: 大姐背着我在街头玩耍,我从她背上摔了下来,我没哭,大姐哭。 大姐攒够了五分钱,背着我上小食店买麻花,吃完麻花把手上的油抹在我头发 上,说这样漂亮,抹完剩下一点,又给自己抹。 大姐上同学家玩,我一个人在楼下哭:姐,你下来呀。才五分钟,姐就下来了, 抱着我去街边捡石头。小时候我常常捡了一手的石头,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 会乐此不疲。"你手里总是握着石头。"后来大姐和我提到这一段,总是笑。 如此等等。 许多年后,上大姐家吃饭,她不停地说着我小时候的很多事。我说我忘了,她 不相信,我一直奇怪她的童年记忆为什么会如此坚不可摧,特别是和我有关的那些。 有段时间我因为办事,会路过大姐单位的那幢大办公楼。大姐一直让我到她的 单位坐坐,我没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大姐说她单位里的所有同事都知道我,原 因很简单,她一直在说我弟如何如何。只要有人一提家里的亲戚怎么出息,第一个 跳出来的总是我姐,怎么能和我弟比呢?她说,说到别人哑口无言,愣愣地望着她。 去年我辞职了,独自租房在外,上上网,写点东西。半年之后回家看我姐,临 走时我姐突然说:弟你别这样下去了,全家人都指望着你呢。我大笑:我在写作啊 这样不是挺好。笑到一半我笑不下去了,我看见我姐在哭。 两个月后,我有了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