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 三尺柜台是非地一场测试不及格 阳春三月,禾苗返青大地吐绿。微微春风抚弄着路景花卉,不时地传出阵阵清 香,沁人心脾。商业街上各贸易单位不约而同的、于同一时间开门营业,接待八方 来客进行钱货交易,为人们的吃喝拉撒服务。繁荣商店简陋的经理室内,一男一女 两位副经理,分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揣摩心事:男的想对面坐着的女的貌不出众才 智确很过人,没有一般姑娘的羞赧忍让,看样子很面善,却有股子神威,轻意没人 敢说她的坏话。今后且不可小觑。她经办业务以来,计划订得十分周详,行动快捷 有力,笔笔购销都出奇的准确无误,确有一般人望尘莫及的水平。要提防她象赶走 钱场一样的赶走自己。他将椅子坐成两脚着地,晃晃悠悠地躺着直挺挺的躯体。眼 睛散不时地睥睨一桌之隔的女的;女的低头看《经济日报》,旁边还放着有关经济 信息的诸多报刊杂志。这是江导泛专为她订的,无论时间多紧张她每天必读。大都 看得十分粗略,一般只看大小标题,有时连小标题都忽略掉了。间或想游腾浪并非 平庸之辈,疏于工作是由于闹着思想情绪。想当官并不是坏事,给他个经理当当可 能对商店更有利,可惜自己说的不算数。自己唯一能宽慰他的、就是在赶走他妻弟 问题上来个说明,或者说赔个礼。 她的目光从报纸的边沿滑向对桌的男的,发现他正瞄自己,微微一笑说:“游 经理,在钱场的问题上我做得苍促莽撞些,不利于我们的团结,现在特向你致歉, 恳请你的原谅。至于对钱因的处理,我是为了商店班子的威信不得己而为之。我想 这事放一天职工的意见就增大一些。以辩证的观点看,对你对钱因对商店都没有好 处。…” “你不用说了,我早跟你说过,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在原则问题上互不牵涉。” 游腾浪认为不到直面得罪荣糸敏的时候,说这些话应付游市。在没找到致对手死地 的棍子前,游腾浪是不轻意得罪对手的,一旦抓住了对手的把柄,不致对手于死地 决不罢休,这是他为人处事的一贯策略。 游市哪里会知道。继续说:“你不恨我、我就放心了。我知道游经理有丰富的 实践经验。 今后务必多多指导我。“ “岂敢岂敢。有才不在年高,无智空长百岁。经验一万不如科学一算。”游腾 浪停止摇摆把躯体放成一个与字形说:“世界是你们的,我的黄金时代过去了,不 服老不行啊。”心想你荣糸敏挺猾头,一边打一边哄把我当小孩子待,未免太自信 了吧。那就让我们坐车看电视走着瞧吧。他脸上的表情找不到喜怒哀乐,不是板着 也不是笑着,显得城府极深。 “五十岁不到,在有的国家还没到当总统的年龄,正是如日中天干事业的时候, 以老自持也太悲观了吧” “事不由己呀,时间会告诉你的。”游腾浪认为是经验之谈,轻意还不外授呢。 两个人正说着,荣结领进来一位顾客。顾客声言要找商店主要负责人,谈谈购买工 业排气扇的事情。 游市站起来准备接待,游丕带着缘缘走进来。边发订婚喜糖边说:“游经理, 局宣教科叫你立即去一趟,商谈职工全质培训今晚考试的事。因为我们与局里不同 步,大约要我们单位自己出试题,通知说要你准备些资料带过去。”他说着把喜糖 又掏出来两份,一份递顾客,一份递荣结。荣结点点缘缘又点点自己不接糖,表示 缘缘发过了,自己已经有一份。 游市接了缘缘的喜糖,拉着她的手说:“祝福你缘缘,祝福你与游主任白头到 老,一生幸福美满。”缘缘一句话不说,羞赧地低着头,脸上笑开了花。 游腾浪说:“荣经理,局里还是你去一趟好,不同步是你的主张,培训课也大 部分是你上的,出题目你最合适。这里排气扇生意的事交给我好了。” 游市点点头,把游丕拉出经理室悄声说:“你把经理室的电灯控制开关秘密的 扯到室外来,晚上我有用。” “干什么?”游丕不解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游市说罢走出繁荣来到商业街上。街上行人来往匆匆, 浓装淡抹穿红着绿,满街流光溢彩。车辆穿行如梭,卡车轿车摩托车板车自行车不 计其数。街道两旁的房屋犬牙交错高矮不齐,有胖有瘦有宽有窄有方有圆,姿态各 异情趣纷呈。游市走在大街上,看见黄树发青半未均,知道时处大地涌绿的季节, 突然想到自己来黄石已有不少时日,却忽略了自己的两件大事:近在武汉的父亲没 有去找;《数码市场》也没有动笔修改誊抄。 她深切感到做一个想干事的基层领导确实不易,光时间一项就贴付不起,想抽 些时间办点私事比窟里拔蛇还难。仰面长叹一声,望见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尽头,才 知一连下了多天的雨、雨虽然停了天依旧阴着。 游市跨进局宣教科,科长见面就训繁荣:“你们是怎么搞的,局里的安排你们 不听,放着全质教育不搞,偏偏搞什么商品识别培训,影响全局的统一测试,这不 是放大的个人主义吗?全局有这么多下属单位,个个都象你们,还要不要统一行动? 还要不要商业局?乱弹琴! 考试的题目你们自己出,今晚统一考试,明日统一总评。拿不到名次别怪我们 没有打招呼。“ “尊敬的科长先生,你说的名次对我们有什么用呢?”游市边拟题目写在纸上 边说:“繁荣的职工没这么多时间陪着你们走过场搞形式,我们要让职工真正学点 东西,以应付今后可能出现的局面。我看这样的统一行动本身就没有多大必要。各 单位有权也应该根据自己的特点进行职工培训。你们若闲着无事、做些别的或许对 社会更有益。”游市写好试题丢在桌上扬长而去。 科长气得黄脸紫涨,自叹世风日下今不如昔,下级如此苛薄的对待上级自己第 一次见到,自言自语地说:“有一点成绩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我若是局长非撤了她 的职不可。”几个科员嘿嘿的笑,他一拍桌子,笑声立刻就哑蛰了。 游市疾步往回走,行圭商场的标致轿车开来当住了她的去路。她见赖道东坐在 车内,笑着说:“干么哪?你们到哪去?” 赖道东乘本单位的车要去市郊办事,碰到游市急命司机把车停下来。意思是打 个招呼套个亲近,为今后的追求作铺垫。这个司机有些怪,抢着答话骗她说:“我 们去武汉。你不会去那里吧?”他怯女孩子搭车,可能是因为易品政喜欢带女孩子 又常常惹出麻烦的缘故吧。 “去武汉?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去那里呢。”游市大喜,她早就想去武汉寻找 父亲的下落,只是嫌交通工具不甚方便,用得时间太久,一直没能去。标致车即方 便又快捷哪有不搭乘的理。她伸手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坐在赖道东的后排座位上。 问:“你们下午回不回来? 请把车子开到繁荣去,我要给江游他们打个招呼。“ “这这这,…”司机不知说什么好了。 赖道东拍拍司机的肩膀说:“这什么,去吧,送她去武汉,谁让你瞎说呢。” 司机不好意思地说:“那你怎么办?” “我只好找辆自行车骑着去办事了,好在是郊区路程不甚远。”赖道东下了车, 走几步回头交待司机说:“你今天听荣经理的指挥,去哪里随她的便,太阳落山之 前赶回来就行了。 记住了把她拖到我家来,下午我买几个好菜,晚饭我请你们的客。“ “好哩”司机爽快地答应一声,手握方向盘脚踏油门把车子开走了。 缘缘伴游丕身后,散发完喜糖,美滋滋地回到柜台,开始接待顾客。家电柜营 业员整整半打,荣结属下男女一共五人,实行的是一中一早两班制。一般情况下上 午全员到柜,十一点两班分开轮换。柜长是商业行政建制上的最小负责人,俗称兵 头将尾,不同于柜员的是柜长保存着柜台商品明细帐,还有分配本柜人员谁先谁后 休息的权力。所谓的领导待遇就是出差和开会,跟柜员一样轮班守柜台,没有其它 脱产时间。 荣柜长嘴里嗍着糖果,不小心糖果粘在了两颗板牙之间,舌头磨疼了硬是顶不 落,伸小指帮着抠下来,用力一甩砸在缘缘的脚上,望着缘缘笑着许愿:“小缘, 订婚是件大事,你请的个把小时买糖假就不用补了。我批准报销啦,本官有这个权 力。” 缘缘谢绝了柜长的好意,一心一意地站柜台,勤勤恳恳地为顾客服务。她小心 翼翼地拿一根日光灯管递到一位顾客手里,微笑着送一位购好货的顾客离柜,向一 们刚临柜的顾客打招呼:“同志,您想要点什么?”真正做到了商店对营业员的苛 刻要求——接一问二的招呼三。 一阵忙碌之后,顾客稀少起来,缘缘所站的柜台前成了空地。她开始整理柜台 内的商品,手拖着一台熨斗问荣结:“柜长,它前几天的价格是23·10元,今 日怎么变成23·70元了,是不是弄错了?”同柜的游水澜商述国诸人围过来。 荣结拿来熨斗上的蓝色标签看了看说:“可能是进货渠道不同引起的价格差别, 没关系的。你就照价卖吧。”她是蜚声全店的小诸葛,认为商店考核柜台有四项指 标,算这差错率一项最难把握。柜台的差错偶然性强。货出去了忘记收钱,找零时 多退了钱这是柜台常有的事。觉悟高的顾客退回来,觉悟不高的就拿走了。更有社 会上的小混混设着方子的偷,偷走一件商品柜台就差一件的款。柜台标高几种商品 的价格,其多出的收入就把这短款掩盖了过去。她这一招挺灵,一年十二个月差错 率全达标的全店只有家电柜。凭这家电柜在评先进得奖金上占了点小便宜。荣结也 一直保持着“模范柜长”的荣誉称号。全柜大部分人都晓得这个小秘密,却不知道 这里边掩盖着一个有人偷拿销货款的事实。 花义朵侧目瞟一下提出问题的缘缘,心情骤然紧张起来。她在父母的溺爱下成 长,从小过着百事不愁的娇奢生活。十几岁还弄不清钱的面值,大学没考上,参加 工作后才知道钱的妙处。随着父母的相继去世,她的生活一再降低档次,一年前已 经到了现挣现吃的程度。她经常埋怨自己的收入太低,吃穿用玩皆很羞涩,活得太 贫贱了。半年前的一天,她刚领了工资,去豪华舞厅潇洒走一回,轻飘飘花去工资 的二分之一。这样以来,下半个月的生活就成了问题。第二天上班,她坐在柜台内, 眼望着满满一箱人民币,突发奇想:这钱要是自己的就好了,伸手想拿几个就拿几 个。她明知收款箱里的钱不是自己的,还是趁人不备拿了两张大团结,凑乎着渡过 了当月的经济危机。月底盘存时柜台帐竟然是平的,她分析其中的奥妙,发现柜台 内低值小商品有几个被柜长提高了价格。于是从第二个月开始,她月月搭帮提两个, 多出的款就悄悄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生活水平随着渐渐的高起来。缘缘提出的错 价问题,正是她的故意更改。在竖1字上加一横,1 便成了7.每台多六角钱虽然不 是大数字,销售的台数一多,多出的钱也就不是小数字。她很担心缘缘把自己的额 外收入吵嚷掉。 柜长表了态,缘缘满心的疑惑不好说什么,花义朵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一群顾 客走过来,全柜人立马散开投入接待。到了十一点,全柜人分两班,游水澜商述国 和一老年营业员继续留守,其他人回家吃饭休息。 家电柜——顾名思义是专门经营家用电器的柜台。大到彩电空调洗衣机,小到 灯泡开关保险丝等,这些商品坐车乘船辗转数不清的路程,从国内外汇集到这里, 经过货币交换,分散到千家万户去发挥自己的作用,为人类服务。同时也要有人侍 候它们,以荣结为首的家电柜的职工就是侍候它们一伙人。今日下午,荣结缘缘花 义朵三人守末班。忙过了售货高峰期后,部主任江行月腆着肚子摇摇摆摆过来把荣 结叫走。柜台上就剩下缘缘花义朵两个人。 慢腾腾,一位中年麻脸顾客走过来,他从家电柜台的一端转到另一端,折身往 回走,象发现新大陆似的豁然叫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 全市的大商场都跑到了,就没料到你们有。喂,小姐。我要买这彩色台灯。”他高 兴得眯眼咧嘴,面部的麻子都笑成了螃蟹洞。 花义朵斜眼瞄瞄他,弯腰把顾客要的台灯拿给他。粲然一笑,算是礼貌待客, 用微笑服务来形容似乎不确切。 麻顾客接台灯在手翻来复去地看了又看,研究古董似的,许久才说:“是它不 错。大座、小脑壳、通身绿、灯泡含奶色,跟儿子说得特征一模一样。不错是它。 小姐,再拿一台来。” “一样有东西,没有什么好选的。”花义朵嘟嘟哝哝,话语中包含着不耐烦。 百挑不厌只是商业部门的精神口号,多数营业员做不到。挑三次仍能保持一副笑脸 的那是上乘营业员,一般的能坚持两次,再挑脸就变了色。 “不是选,我买两台。”只要商品称心,服务态度不是顾客注意的重点。麻顾 客松开束腰带,从内裤里夹出一叠钱,抽七张十元币递交花义朵。 花义朵又拿一台放在柜台上,伸两个指头接了钱放进钱箱内,捡七块出来找给 顾客。并低声介绍说:“这是处理品,卖出去是不退的。你现在不买还来得及。” 她极希望顾客把灯买走,却担心他中途退货惹事生非。这种台灯是去年初进得货, 去年只销掉很小一部分,今年头两个月一台没卖。原价每台13·50元,花义内 换标签时故意把1字写在蓝色标签的竖线上,小数点写得特别长,5字下端却带个 脚。蓝线上的1字模糊不清,小数点倒象个1字,5字伸出的脚就是一个小数点。 这样以来,13·50元,乍一看就成了31·50元。中国人逛商店多是乍一看, 详细观察问个为什么的很少。更奇的是这种台灯一十三块五时没人问津,变成三十 一块五时不足半月竟然卖掉四台。待处理商品柜台没有其他人把它放在心上,更没 有人注意到标签的变化。荣结将其放在柜台内只为装架子充数,显示货源充足而已, 根本没有打算卖出去。 “管它是什么品,只要儿子喜欢就是好的。”麻顾客把找回的零钱放进上衣荷 包内,并担心它的安全,用大拇指向下按了按。拿起两盏台灯满面春风地去了。 花义朵心算:一台多收二十三块,四台就是九十二元。加上其它品种的多款, 本月拿出个腰洞洞绝无问题。她见缘缘忙于卖货无闲它顾,荣结上楼仍未回来,快 步进近盛钱箱,伸出了纤巧之手,打算将多出的款移进自己的衣兜内。 “喂,小姐,把那电炒锅端来看看。”一位小青年骤至柜台大声说:“我要买 一口。” 花义朵的心几乎被吓落,触了热铁似的缩回了手。慌慌张张拿了三口电炒锅放 在柜台上让要锅人挑选,希望他马上买了走开。 无奈小青年不是真心买锅,而是听人传繁荣家电柜有位小姐长得天姿国色,故 此来验证的。他把目光投向花义朵,傻楞站着不买亦不走,内心评赞道:“天然去 雕饰,清水出芙蓉。 比扬玉环瘦、比赵飞燕肥。果真所传不谬。倘能联理三生有幸矣。“ 花义朵看他不是真心购物,马上收回了锅。嫌他死眼盯自己赏他一个饱喷。转 身接待一位中年买电炉的人,收下货款放入盛钱箱内,反手抓了一张腰洞洞揉成团 捏在手心里,抬头看买锅人虽走买炉人却在、灼热的眼睛盯着自己,估不透他是饱 餐秀色还是发现了小动作,中小指一松丢下腰洞洞,恼怒地横买炉人一眼。买炉人 立刻走开,她坐下来发恨,恨自己长得太引人注目,引得一些不健康的灵魂长时间 地不愿意离去。自己若长得象缘缘或象荣糸敏就好了,今日的行动百分之百的成功。 在花义朵接待买炉人前后,缘缘接待着一位购彩电的外地顾客。那人急着赶下 午六点的船,买下两台单价为三千八百五的松下“十八寸”,把货款往柜台一放就 去了店外招“出租”。 七千七百元全是十元币厚厚的一摞。缘缘把它数一遍不错递花义朵复核。领导 有要求,收款数额较大的,都要经过复核这一关。 花义朵复核一遍把款丢进盛钱箱内,远远地发现那张被揉成团的百元币,心上 象长了草似的,想拿出来展平却没有那份勇气。展平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无奈她做 贼心虚。 购彩电的顾客找出租久等不遇,满头大汗跑回来,求缘缘想办法帮助自己将彩 电运到码头去。 缘缘见荣结从二楼下来,抬腕看看表,离下班只差十分钟,面朝花义朵说: “我把电视机送过去,荣柜长回来就说我下班了,提前的十分钟我明天与买糖假一 块补上。”说罢抓起一台“十八寸”扛在肩上,迈步冲向店外。购彩电的顾客扛起 另一台流星般地追出去。 缘缘提前离去,荣结在楼梯间打个转又上了二楼,家电柜就剩下花义朵一人。 她瞟眼打量四周,其它柜的营业员都忙于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家电柜,真是宏运上 身机会自来。她迅速向盛钱箱靠近,走两步停下来,心想一不收款二不找零平白无 故地把手伸进盛钱箱不是太引人注意了吗。偷拿销货款不是小问题,不到十分安全 不能动手,宁愿不拿不花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蚂迹。她退回来处坐下来,拿与不拿 在脑海里激烈地斗争着,鼻尖沁出了一颗芝麻大小的汗粒。她掏手帕准备抹去,无 意中碰到了衣兜内的几枚硬币,硬币使她产生联想,最终还是决定把多款拿出来。 主意一定心就跟着狂跳不止。占有欲战胜害怕,心跳已不能阻止行动。她悄悄摸出 一枚硬币丢下,然后慢慢捡起来,举到面前看看,嘴对着它吹一口。挨近盛钱箱, 手伸进去把硬币放下,顺手攥出那个百元团子。不慌不忙退回到刚才坐的地方。低 头瞟眼打量四周,没有异常情况发生,遂把腰洞洞捅进衣兜内。一场窃案成了事实, 她见游丕下楼,忙喊:“游主任,缘缘有事,你帮她站会儿吧,我一个人独守柜台 不附合规定。” 游丕应声进入柜台,不纯是为缘缘守班,挺愿意与这美人儿单独多呆一会儿。 下班的预备铃响后,荣结从楼上跑下来,径直走近盛钱箱,两把把销货款全部 抓出来,准备打包交存,却发现腰洞洞少了一张,遂问:“小花,是不是有人换钞 票?”她见花义朵楞在那儿没回答又说:“零换整,把腰洞洞换走一张?”下午缴 款之后,收到的百元币极少,全柜只收五张,是一个顾客购洗衣机的款,经荣结的 手收下的。因为当时缘缘小花都忙着,她自己点了三遍就没有交她们再过手。她记 得相当清楚,五张百元币四张崭新一张半旧,就那一张半旧的不见了。 花义朵摇摇头,一个十分否定的肯定。 荣结大声嚷起来:“不好啦,奇怪,怎么腰洞洞少了一张?难道说被鬼摄了去。” 她见游丕花义朵面面相觑,又问:“缘缘呢?” 花义朵原打算把缘缘早走的事说明白,遇到这种变故也就糊涂着说:“缘缘有 事刚走。 这不,游主任代劳呢。“ 荣结出柜台找到江行月,两个人一块上二楼找到游腾浪,游腾浪拽着赖去乱, 赖去乱喊出江导泛,几个人从楼梯上鱼贯走下来。 花义朵听了荣结的话,见她风风火火地走出柜台,知道是报案,后悔不该拿腰 洞洞,拿大团结或五十零是绝对不会有人发觉的。她担心搜身,避开游丕的视线, 手伸进衣兜把腰洞洞揉得更小拿出来,弯腰低头吞肚子里。吃酥喝滑的嗓子第一次 吞这东西,梗得她几乎掉下泪来。 游丕心想倒霉,刚进柜台怎么就丢了钱。贼窝里混几天,说出一千个理由摆脱 不了一个嫌疑犯。好在自己没有经手钱的事。进柜台一直站这儿。他身体立正不敢 有所倾斜,惟恐一动就引起别人怀疑。书记经理一干人众进了柜台。他迫不及待地 介绍了自己进柜的经过,请花义朵证明自己的清白。花义朵没那么笨,关于游丕的 事都说得模棱两可,并指出他进来就站在盛钱箱附近。游丕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离盛 钱箱确实不远,下意识地后退小半步。 游腾浪观察一番提议搜查一下当事人,江导泛认为不妥。几个人仔细勘察了现 场,问了一些自认为该问的问题。又是点钱又是查发票,找不到任何蛛丝蚂迹。谁 也料不到这失窃的腰洞洞藏在花义朵的肚子里。下班铃响了,有一部分职工围过来, 江导泛耐心把他们劝出去:“快回家做饭去吧,莫误了今晚八点的职工考试。商店 有规定:考取前十名的发奖品,考不及格的扣月奖。谁把考试当儿戏害得将是他自 己。”一会儿门口只剩下几个晚上值班的人。 这时花义朵已经站到了顾客通道上。她把自己所有的衣兜都翻得象青蛙的耳朵, 脱掉鞋站在一块废纸片上,松着腰带让荣结检查。千言万语比不上这些动作,动作 比语言更能说明问题。游丕气昏了头,暗骂花义朵不说正直话。看看她的行动颇能 洗刷她自己,也学她那样做起来。 江导泛制止游丕的行为说:“不像话,都把衣服弄整齐。这让他人看到怎么说, 商店最重要的是名誉。”少顿,他面向荣结问:“你会不会记错?” 荣结理直气壮地说:“不会的。因为平素缴款之后,总要收几十张腰洞洞,今 日奇怪,除我一次收了五张之外,再无其他人收进,而且五张钱的新旧程度不同, 四张新的在,丢得就是那张旧的。我虽没有考取大学,那是因为其它方面的原因, 记忆力绝没问题。” 江行月怯生生地面向二游说:“荣经理呢?她要在就好了。”游腾浪白她一眼 没说话。游丕把话接过来说明白:“荣经理上午乘行圭的车子去武汉了,到现在还 未回来。” 江导泛一时理不出头绪,下令立却进行现场盘存。于是大伙齐动手,柜台的、 领导层、加上值班的一共十几个人,点的点写的写算的算,不到半个小时有了结果 ——帐实基本相副,实物比帐上还多出几元钱。盘存把荣结的话变成了妄说不实之 辞,花义朵坦然了,游丕的紧张心情也松弛下来。 荣结纳罕着说:“难道说我真得记错了。”江导泛苦笑。 “我还以为你的记忆力真的没问题呢,原来不过如此。难怪全国这么多大学没 有你进的门。”游腾浪讽刺罢荣结调个背与江导泛说:“今晚的监考我不能参加, 钱因是考生我应避嫌。” 说罢扬长而去。荣结的面孔涨得绯红。 游丕嘟嘟哝哝地说:“缘缘今晚也考试,…” “你也想溜是不是?缘缘还没办结婚手续,你没人嫌。”江导泛的幽默语言说 得荣结笑起来。 轿车作代步工具,游市的寻父行动方便快捷多了。不到三个小时,她在武汉市 跑了十几家单位,终于再次捕捉到有关父亲游人处的信息。仅仅是个老家地址,让 她高兴的不能自禁,一下子买下许多吃的喝的,慰劳司机的耐心和辛苦。司机按照 她说的方向明显标志物等,将车开到汉口西北的城乡结合部停下来。她下了车放眼 望去,知情人说的父亲老屋已不复存在,映入她眼帘的纯粹是一片突兀的山地。找 附近居民了解情况,多数人不知道,有一老人告诉她,十几年前山体滑坡,那片住 宅全部压在了土石里。住宅里的人后来分住武汉各地,具体地址没有一户能说清楚。 她在司机的支持下,几经周折找到了一位当时处理事故的参与人。 参与人回忆说:“因为滑坡是在上午十点,绝大部分人都不在家,遇难的多是 老人和婴儿。 中年只有三个,其中有一个姓游的。他们的后事处理都很顺利,就是那个姓游 的麻烦一点,他无亲无友无工作单位,邻居只知道他姓游,游什么不知道。我们查 了派出所也没有他的户口。我们把他火化后送到区公墓,埋在什么地方我现在也记 不清了。“游市听罢心如刀搅,蹲在地上大哭一场。司机将她扶上车,一车开到赖 道东的家门口。赖道东笑嘻嘻地迎出来:”屋里请,薄酒淡饭,不成敬意,赏脸就 好。“ 盛情难却,游市不好推辞,跟着司机进了屋。屋内宽敞明亮,装饰虽然算不上 高档,也非黄石一般居民所能有。母子俩住着三室两厅这话属实,赖道东那天晚上 的介绍没有丝毫的夸张。靠近厨房的客厅里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赖道东的母 亲走来拉着游市的手说:“孩子,上桌吃饭。道东中午就叫我做晚饭,为得就是请 你这个荣糸敏。” “谢射您,老人家。让你忙碌这半天,我真过意不去。”游市说着坐上桌,端 起饭碗吃起来。 赖道东的母亲面对着游市上上下下地看,笑得咧着嘴。 赖道东望着游市意味深长地说:“我妈今天下午特别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游市停止了咀嚼,望着赖道东摇摇头。 赖道东继续说:“因为我把你的情况介绍给了她,并说你将来定是她的儿媳妇。 她一下子就年轻了二十岁。你说她可悲不可悲?” 游市低了头说:“老年人都这样。你就赶快找个朋友结婚吧。早到了结婚年龄, 何必留个阴影照着她老人家呢。人生苦短,做儿女的应该多给父母添些愉快才是。”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不同意我不是干着急吗。”赖道东开门见山地说: “你就发个慈悲吧,帮我去掉老人家身边的阴影。” 五分钟的沉闷之后,游市说:“你若真心喜欢荣敏我可以帮你这个忙,谈谈情 不妨,结婚要等三年以后。”赖道东大喜,陪着司机喝起酒来。直喝得昏天黑地。 赖道东的母亲笑着说:“吃菜,吃菜。我的手艺不好。” “挺好的,我能吃到这些,已是过年了。”游市诚实地说。 “合你的胃口就好。”赖道东的母亲又说:“从明天开始,你就来我家吃好了, 我让你天天过年。两个人的饭是做,三个人的饭也是做。我只图你没有事时候跟我 聊几句,没有别的意思。” 游市见到赖道东的母亲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听她说这些,崇敬的心情油然升 起。坦荡地说:“天天来我办不到,不过请您老放心,我有时间会常来陪陪你的。 老人是个生活辞典,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与老人在一起。” “好好好,几句话换一顿饭,这个事做得。大妈,我是不是也常来陪陪您说说 话?”司机放下酒杯叫。赖道东朝他腿上擂一拳,他疼得跳起来。嘟哝着说:“我 要是荣经理就好了,可以天天来这儿混饭吃。也不会挨这一拳头。”说得大家全笑 了。 游市在赖家吃罢饭,精神大长,七点四十踏进繁荣商店。见到游丕问“电灯开 关移好了没有?”见他点头又叫着他一块去楼顶拴一根可供人爬上来的绳子。然后 进经理室给易品政打电话,约他八点半准时到繁荣经理室来:“……店堂里职工在 考试,你不是喜欢刺激吗,就从楼后爬上来。我已在那儿备了绳子。……” 繁荣商店第一专题职工培训工作已近尾声。今晚考试结束,下个礼拜一就要进 入第二专题的学习阶段。每星期抽出两三个晚上进行职业技能的学习,教的学的都 有一定的进步,这比商业局组织的全面质量学习扎实多了。学习最忌大轰窿,雾里 看花水中捞月不深不透,等于浪费大家的时间。繁荣的考场就设在店堂内,上百职 工涌进来,围着柜台组成了许多人圈,仅有的几张凳子留给局里的巡视人员坐。繁 荣的几个“监考”也只能站着履行职责。调皮的商述国打趣说:“职工一律悬书, 字迹不好不能扣分。” 七点五十分,应考职工全到了位。没有职工敢不来,因为商店有规定,考不及 格的停发当月奖。大家都争着得高分,进入前十名的有名有利。八点差五分,游市 从办公室走下来,向局巡视员要了一张试卷,把游水澜拉到僻静处说:“你去经理 室考吧,那里有凳子坐有水喝。不过要坚守考试时间,不能提前出来 .”说着把试 卷交给她。 游水澜认为荣糸敏照顾自己,笑眯眯的接了试卷,笃笃地跑上楼,在楼梯顶端 跌个趔趄,暗责店领导太节约,连盏路灯都不装,整个二楼除经理室亮着灯外,到 处都是黑咕隆咚的。 她进了经理室,坐在游腾浪的凳子上,铺开试卷细看试题、试题前半部分难后 半部分容易,题题似曾相识,六十分易得九十分难求,掏出笔不知先做哪一部分好。 暗骂荣糸敏太狡猾,名为照顾实为单兵教练。又骂商店头头个个都是大混蛋,全市 找不到第二家象繁荣搞得这么认真。这几年的单位考试太多了:物价的、法制的, 业务的、政治的、职业道德的,城市文明的等等,哪一回不是你抄我的我抄你的。 分数是为了哄上级顶个屁用。职工分数考得高单位有面子,没见过硬要拿职工的实 际水平去应付上级的。他左顾右盼见荣糸敏桌上有一张纸、上边写着前半部分题目 的答案,心中大喜,又暗责自己错怪了荣糸敏。扯过来动笔就抄。人一高兴,思维 也活跃起来。一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她二十五分钟就答卷完毕。闲来无事,她移坐 到三人沙发上,屁股用力往下压,似乎屁股底下藏着江导泛,非把他压成肉泥不可。 突然,经理室里的灯息了,楼上漆黑一团。她把门打开一条缝,发现店堂里灯亮着, 停的仅是楼上,返身坦然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地说:“就让它停吧,反正老娘的 试卷已经做好。就等着进入前十名了。哈哈哈——” 易品政接到游市的电话,心中的好不得意,想着马上就可以与才女共享人间至 乐,浑身颤抖着欲停不能。他悄悄来到繁荣商店背后,果见有一条粗绳垂在那儿, 打量四周无人,手拽着绳子向上攀登,上上停停差点儿掉了下来。好不容易爬上楼 顶,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若不是偷情他是绝对舍不得出这么大力气的。他抬腕 看手表离八点半还差七分钟,于是借助钢筋束作掩护,咬牙忍耐坚持隐蔽了五分钟。 之后通过业务室的后门钻进了繁荣的“蒙古包”。 黑暗中听到吱呀一声,见经理室的门开一条缝,误认为荣糸敏在里面等候,一 头扎进去,摸着游水澜就搂抱着吻起来。 游水澜吓了一跳,想喊却没喊,嘴巴被易品政的舌头所堵塞。 易品政肆无忌惮,舌头没收回手就伸进游水澜的衣服内胡捏乱摸。 游水澜被捏摸得骨酥皮麻,心痒难搔,心想来人必定是游丕,因为江导泛比他 矮一些,想不到荣糸敏还有这一手。老娘也乘机拾个漏,管它今后如何发展。顺势 踢一脚把门关起来。 转过身搂着来人的脖子凭他轻薄不哼不哈。 易品政脑袋发涨,如坠雾里云中。用颤抖地双手将软绵绵的游水澜抱到三人沙 发上,动手退她的裤子,边退边说:“宝贝,想得我好苦。你再不答应我,我就要 疯了。” 游水澜心血来潮,撕扯着自己的上衣纽扣,准备迎接不速之客的挑战,听了话 音方知来人是自己的丈夫易品政,满腔的需求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兀地从沙发上 弹起来,双手拉着裤子朝易品政飞起一脚,可惜偏位没踢着。 黑影里,易品政没看出是怎么回事,边脱自己的上衣边说:“哎呀呀,你不要 再耍我了。 我已有五个月没过夫妻生活了,见了家中的恶鸡婆就讨厌,就烦床上的事。… …“ 游水澜气昏了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朝易品政裸露的肩膀上着力咬一口, 痛得易品政跳出好远,自己也被他带倒,还没有爬起来,电灯亮了,两支日光灯管 发出耀眼的光,室内一片银白。 灯光之下,易品政看清倒在地上的不是荣糸敏,而是自己刚骂过的恶鸡婆,七 魂早吓跑了三对半。披着褂子冲出房门溜了。 游市进来扶起游水澜说:“多有得罪。若不如此你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他已 经侮辱了我两次,我的目的是交你好好的管一管,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好自为之吧。” 游水澜横游市一眼,刚要发脾气,荣结闯进来说:“荣经理,我给你反映个事 :今后的大生意再不能交游腾浪做,接待客人官腔官调,我都听不下去别说客人了。 好端端的千把台排气扇的生意泡了汤。…”荣结没说完游丕走进来,他后边还跟着 两个局里下来巡视考场的人。 游水澜见人越来越多,噌一下鼻子,手提着裤子走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