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几场秋雨下来,天气竟然变得很凉了,让人措手不及。江野刚从柜子里翻出来 的西装,尽是一股樟脑味儿,弄得他鼻子痒痒的,老想打喷嚏,却总也打不出来。 " 小罗--!噢,小刘--!周总他们回来没有?" 他向外面办公室喊。 " 还没有!" 小刘回答。 " 阿嚏!" 终于打出一个。去他妈的,舒服多了。 新车开回来,周海用得比他还多,而且一有机会就把小罗带上,成他们两个人 谈恋爱的工具了。尽管周海不承认,但江野觉得他们肯定有状况。什么老实人,关 键还不是要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看来哪天得请个专职司机,没有公务谁也不许用 车。 他打电话给周海问车什么时候回来,周海说还有一会儿。他要他五点半前必须 回来,周海说可能来不及,让他不行自己打个车去。 " 妈的!" 放了电话江野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等会要去见白涛。说来不敢相信, 自从那次请张经理吃饭过后,一个多月,他们竟一直没碰过头。更别说那个了。每 次约她见面她总说忙,说公司的事情你处理了就行了。什么意思?就算他被蹬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说清楚了就OK,至于这样躲着他 吗?昨天晚上又约她,她总算答应了今天晚上见个面。为此江野早上出门时特意穿 了西装把自己收拾得衣冠楚楚的。本打算开车去接她,不光是炫耀,好歹人家也是 公司的股东,添了固定资产也总得让人家瞧瞧。可这个死周海,偏偏就不给面子。 江野看时间差不多了,这种情况下他又不好意思喊白涛来接他,只好自己打的 去了。 到了西岸咖啡厅,离用餐时间还早了点,空荡荡的大厅没几个人。江野选了他 们第一次见面时靠窗的位置坐下。今天是他约的这个地方。有两层含义:要么触景 生情旧情复发,要么从哪儿开始就在哪儿结束。 " 先生,请问你喝点什么?" " 红酒,先来瓶王朝干红吧。然后要两客台塑牛排。" 江野想反正今天是来煽情的,先喝点酒可以酝酿情绪。上次和小颖来没舍得吃 台塑牛排真有点对不起她。善良的老婆就是这样,总以为节约可以归己。其实归不 了己,男人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今天就当是相亲或者分手宴,奢侈点就奢侈点吧。 但还没等服务员把酒开来,白涛却先到了。 " 噫,今天这么准时?" 江野很惊奇。 " 我一贯都很准时呀。" 白涛坐到他对面。脱了黑色的风衣,露出深蓝色镶着 蕾丝花边的衬衫。她的着装风格永远是黑白灰蓝,显得很职业、正规。 一个多月不见,江野说不出她有什么变化。仿佛憔悴些了。也许不是,纯粹是 他的心理作用,觉得她和自己一样忍受着煎熬。 " 我自作主张,点了两客台塑牛排。" " 好啊。" " 最近很忙吗?" " 哎呀,你代理广告你知道呀,几个楼盘同时开盘,整得一天昏天黑地的。" " 直说吧,美国总统为了爱情也可以让国家机器停一会儿。你是怎么回事?我 们是怎么回事?张经理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吗?" 白涛可能没想到江野会这么单刀直入,一时愣了,举着红酒杯的手悬在空中。 " 我们以前好像讨论过,关于怎么结束的方式。" 她说。 " 是的。" 江野记得有一次他们尽兴后,她趴在他胸口上,手指在上面划着圈 圈,说如果哪天谁厌倦了,我们该如何结束呢?江野笑她说这还不简单,多约两次 见不了面就啥都明白了呗。 " 这么说来,你厌倦了?" 江野努力保持着平静。他原来一直以为,这种话不 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白涛摇头苦笑。 " 是因为张经理吗?" " 不是。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白涛说张经理和我、和我初恋的男朋友都是同学,而且,应该说他和我初恋男 朋友的关系还不错。由于他爸是某个局的局长,毕业后就混得莺歌燕舞的,二十世 纪九十年代就开着雅阁四处逛。那时他的确追过我,说前面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不 好意思横刀夺爱。为此他和我初恋男朋友也差不多闹翻了。 " 我当时一个人去云南、去西藏,从某种角度上讲也就是为了避开他们之间的 冲突。" " 那肯定还不是你和张经理有个什么了,不然他们会有什么冲突,你又躲什么 躲?" " 我和他是一起吃过几次饭,看过两场电影。" " 吃饭能不说情话吗?看电影能不摸腿吗?" 江野笑她。他又不是没和她在车 里谈过恋爱。二十几岁就开着车四处乱转的人难道比他还要笨些? " 总之,如果说我和我男朋友分手还有张经理的原因的话,和你真是和他一点 关系也没有。我又不是不了解这个人,他太花了。"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给江野的话 逼的,白涛的脸涨得通红。 " 那是因为他有这个本钱呀。老实说他挺帅的,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我都会喜欢 他。" 江野边说边想原来你是怕驾驭不住,那么当初选自己当情人就是因为我要憨 些吗? " 什么本钱,那是不负责任。" " 那么,你抛弃我又是什么原因呢?" " 不是抛弃,是放弃。" 白涛瞪着一对大眼睛怔怔地说。 " 嗯,听起来挺客气的。好吧,你放弃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 你真的想知道?" " 当然。" " 是因为你太太。" " 小颖?" 江野差点跳起来。这不是找不着癞子擦痒吗,关她什么事? " 真的,自从那天在商场碰见后,我就有些失落。到后来她来卖家具,我就知 道是该我放弃的时候了。因为她很善良、很单纯,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直接面对她 的决心。如果换了随便别的一个什么人,我一定把你抢过来。" 他妈的如果下次要和爱情摊牌一定要点便宜点的牛排,不然198 元吃下去了还 不知是什么滋味也太不合算了。 "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直接面对她?" " 还不明白吗?因为我想完完全全属于一个人,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的。" 白 涛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扭头面向窗外,用餐巾纸捂住眼角。即便这样,江野也能感 觉到她压抑的抽搐。 " 亲爱的……" 江野企图伸出手去安慰她,但被她甩开了。他环顾四周,生怕 引起了别人注意。 他知道她婚姻不够幸福。有天他们曾讨论过如果她离婚后他们面临的几种选择 :第一是大家都离婚然后再结婚,这又会有三种结果--一是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 公主一样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既然这是童话成年人能信吗?二是短暂的激情后 却发现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大家各自归队--岂不是瞎折腾了?三是虽然成了夫妻几年 过后却各自又在外面有了情人--他们就是这样来的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吧?还有第 二种情况是江野不离而白涛离了,这又有三种可能--一是白涛终于找到真正的爱情 从此扬长而去--那江野不是白忙活?二是白涛另嫁一人却仍和江野保持着现在的关 系--可她新老公就冤大了。三是白涛说的我从此不嫁甘做你的二房 -- 这好是好, 可是不是太委屈了自己?这几种可能性中唯一能接受的却又不可信,所以他们最后 的结论是保持现状最好。 白涛说我做不到,我无法同时面对两个男人。现在我每天回去都是强作欢颜, 所以我宁肯加班至深夜也不肯回家。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 " 那么放弃我你就觉得好受了?" " 我不知道。反正我一年要卖上百万平方米的房子,我就专心投入到我的工作 中去。" 这什么逻辑,因爱而放弃?故事中倒是听说过的,但江野一直不相信。她或许 是以此来要挟他离婚?如果他说可以考虑这个建议……不不不,没有任何理由。虽 然他和小颖的生活平淡,但他也从没想过要离开她。主权问题不可谈,这是当年邓 小平收香港时对撒切尔说的话。江野觉得婚姻问题和主权问题差不多,也是不可谈 的。因为男人的法则是婚姻和爱情,一个都不能少,一样都不能缺。老婆和情人,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 我不能理解。" 江野说," 既然你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人,为什么你不可以 像男人一样,既有稳定的婚姻,又有丰富的爱情?" 白涛白他一眼,说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她已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从红润转 为了苍白。 "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 或许,如果有一天有那个机会的话……" 她话没说完。江野猜测可能是愿意嫁给他的意思。 " 我先走了,有事还得回办公室。谢谢你的牛排。" 她披上风衣离他而去。 一段从天而降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江野愣在那里,感到莫名其妙。红酒还有 大半瓶,但没有下酒菜了。他见白涛盘子里的煎鸡蛋没动,趁人不注意赶快叉到自 己盘子里。 如果这是个剧本的话他要说编得太臭了。可这是真的。 " 什么是真的?" 他问自己。他被" 放弃" 了是真的,但放弃的理由却很可笑。 对了,这剧本臭就臭在这里。 他扎破蛋白,一口吮干里面液状的蛋黄。这煎蛋凉了也是臭哄哄的。 肯定是张经理在这里捣的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假大款。幸好还吃了他 5000块钱。早知这样,他不如连那5000块都吃掉。江野越想越气,一杯接一杯干完 了大半瓶葡萄酒。就算他们旧情复燃,又何必非要放弃他?只要相安无事,他并不 介意她又多个情人。其实大家都有各自的社交圈子,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她的 唯一。 江野越想越气,恨不能把空酒瓶狠狠向大厅中央的三角钢琴扔去。一位一袭白 衣的姑娘,居然正在弹《爱情的故事》。 她的背影很像林雪。江野立即给林雪打了个电话,说具体的频道方案我已弄好 了。林雪在电话里显得很亲热,说乖,我还有一两天就回来,到时一定约你见面。 江野心想如果她在身边,信不信我今天就扑上去? 他结了账出来,文化广场的夜晚活色生香。天美百货的整幢玻璃大楼流光溢彩, 还没有来得及换上秋装的姑娘在突袭的寒流中楚楚动人。江野觉得自己没有去处。 小颖还没回家,而且就是在家他也不想回去。他没想过和她离婚,但这并不表示他 对她没有抱怨。自从她到了现在这家台资公司,每天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喝得醉 醺醺的才回来。原本就平淡的性生活更被她破坏了。他有时都怀疑她是不是另有蹊 径。现在白涛却因为她而离去,真是有苦难言。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不知好 歹。 江野决定干脆回公司上网算了。听别人说心灵千疮百孔的女人网上多的是,说 不定他也会捞着一个两个。 海洋大厦的物管确实不错,尽管已是下班时间,几台电梯仍是开着的。江野到 了21楼,走廊里一片漆黑,脚踩在上面有空旷的回声。人在某些时候会感到阳气减 少,阴气很重,就会感到有鬼的恐怖。江野感到自己头皮发麻有出鸡皮疙瘩的感觉。 怎么回事,这阴阳一下就失衡了?他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掏钥匙却打不开,开始还 以为是醉醺醺的拿错了,听见里面有动静,才发觉门是反锁着的。 " 你怎么来了?" 周海为他打开门,表情极不自然。里面背对着门站着小罗, 看样子还在整理衣服。 江野什么都明白了。这并不奇怪,他们的暧昧他早猜到了。令他想不通的是他 们居然跑到办公室来,而且,就在他的长沙发上。他看见靠垫处于不正常的状态, 心想在沙发上干这事挺爽的吧? " 进来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野招呼他们。 周海痞痞地笑着走进来,压低声音对江野说:" 你就知道坏我的好事!" " 谁叫你不去开房。" 江野也压低声音回道。 周海正想说什么,外面小罗喊我走了。 江野对周海说去送送人家吧。 " 车钥匙给你,我打车送她。" 周海讨好地要把车还给他。 " 哎呀算了算了,我现在也不用,你开走吧。" " 那不好意思,走了!" 周海点头哈腰地出去了,江野却没了上网聊天的兴趣。他这是临时抱佛脚,要 想立即从网上找到能抚平他心灵创伤的人显然来不及了。小罗是他从众多应聘者中 一眼选出来的,除了斯文漂亮,还有一股聪明伶俐的机灵劲。若不是因为他是领导 要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当然,还有白涛的因素,说不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是他也 不一定。真是便宜了周海,他倒没把自己当领导。 管理学上有一个机会成本的概念,就是说你得到一个东西是以放弃另一个东西 为代价的。照此类推,江野想他得到白涛就是放弃了以小罗为代表的其他女人为代 价的。不曾想到最终被放弃的却是自己。不值呀不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是摆 地摊的吆喝。爱情是同样的道理,婚外恋更是如此。 难道他这个码头就这么不值得留恋,所以白涛的船才说走就走?江野想给白涛 打个电话,但拿起听筒却迟迟没有拨号码。白涛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她的性 格属于固执型,她的地位又让这种性格恶性膨胀。老实说他们开始得就有些莫名其 妙,她居然从众多的奔驰宝马中偏偏就选中了他这辆帕萨特。结束得也是稀里糊涂, 当年她的初恋就是葬送在她的这种自以为是中。从一开始大家就是有家有室的人, 怎么会突然忍受不了这种一仆二主的关系?厌倦了就厌倦了,分手就说分手,还假 惺惺地说什么假如有一天--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了!江野扔了电话。没什么了不起, 喝酒去! 江野打车回家,在刘老幺摊前要了油酥花生米、凉拌猪耳朵。辣子小龙虾本来 看着挺新鲜的,但算了,他不想脏了手。有些菜是只能在有心情时去专门品尝,而 现在其实吃什么都不重要,有两瓶啤酒就可以了。 " 老板,要最冰的。" 爱情可以结束,但公司怎么办?由于公司尚在积累中还没分红,她帮他垫付的 4 万块股本金还没还。情人关系既然不存在了,他想他首先得先凑笔钱把这笔账清 了。这两个月虽然没在公司领工资,但基本的花费都从公司走了,所以报社的工资 没动,加上小颖的一些私房钱,他知道她总是有点私房钱的,两万块应该没问题。 不行就先还着两万块,这是一个气节问题。至于她的股本,她还愿意一起搞就一起 搞,到时分红给她就是。如果不愿意,干脆把那笔账也结了。 " 叔叔,买束花吧。" 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小姑娘提着一篮子玫瑰要江野买花。 " 叔叔一个人,买花送给谁呀?" " 送给我呀!" 这话把江野逗乐了。看小姑娘长得挺乖的,一对大眼睛,扎着羊角辫。他们报 社新闻部做过调查,这些小孩其实都是被一些灰色团伙控制着,专门出来敛财的。 之所以说它是灰色团伙,是因为它和拐卖儿童又不一样,这些团伙的大人都是这些 儿童的三姑六戚或者至少是一个村的,孩子的家长他们也认识。带队的领这些孩子 出来,除了负责孩子的吃穿外,每个月还要给孩子家里寄钱。贫困的家庭把这当成 了生财之道,所以你还没办法认定这些人违法。取消强制遣送后,这些人就更没法 管了。 " 好吧,你的花多少钱一枝?" "5块。" 江野摸了一下口袋,只有10元的零钞。 " 那就买两枝吧,叔叔送你一枝,自己要一枝,好吗?" " 好啊。谢谢叔叔!" 小姑娘收了钱,抽了一枝玫瑰花给江野。 " 乖!" 江野摸摸小姑娘的头。小姑娘居然给他行了一个曲膝礼,又到别的桌 推销去了。 这花儿可不便宜,白天鲁祖庙花市也才卖2 块钱一枝。八成是他们晚上去把成 货全部批发下来的,因为花市第二天都是从昆明进的新鲜货。 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从前面开来,远远地停在路口。 江野嗅嗅玫瑰花,啥味都没有。颜色乌红乌红的,凭啥选它代表爱情啊?他知 道虽然这些小孩并得不到这些钱,但控制他们的大人有了钱,总不至于让他们饿着 吧。听说有些卖不出花的小孩回去后还会受到体罚,买两朵花就能让孩子们睡个安 稳觉,不是也很好吗?就算积点德吧。 奔驰轿车的门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女人。越走越近,竟是小颖。江野赶紧躲 到一边。 有车送她回来不奇怪,就算是奔驰车送她回来也不奇怪。什么车送你取决于你 接触的人的档次。既然小颖一天到晚是跟着台湾的老板混,偶尔坐坐奔驰也就没什 么大不了的。奇怪的是那车在那儿停了十几分钟,更奇怪的是那车停那么远。由于 没想到那车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所以小颖下车后那车顺着马路开过来时江野并没有 留意它的车牌。 这十几分钟意味着什么他太了解了,他和白涛告别时还不止这点时间。车停那 么远更印证了这点,因为那显然是不想被人看见。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车完全可以就停在刘老幺的摊前。虽然最近一些日子就觉得小颖有点不对劲,她 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衣着,出门前总是喷得香喷喷的。但眼不见为净,就是柏拉图说 的闭上眼睛世上就不存在悬崖。但现在既然眼见了,悬崖也就存在了。江野怒不可 遏,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对老板说一会儿结账立即冲回家去。 " 那个男人是谁?!" " 哪个男人?" 小颖正在换衣服,显得一脸茫然。但江野已经从她眼里发现了 惊慌。 " 你就别装了,那奔驰车在下面停了十几二十分钟,我都看见了!" " 哦,是……是我们的一个客户,吃完饭顺道送我回来而已。" " 放你妈的屁!那为什么停那么远?" " 前面有摊脏呀……" " 你他妈的才脏。" 江野一把揪过小颖,在她脸上嗅:" 还有口水味!" 说完 一巴掌把她扇到床上。 小颖" 呜" 的一声哭出声来。 真的是祸不单行!才被情人甩了,老婆又红杏出墙,今天是不是拿破仑在滑铁 卢的日子?可就算今天是拿破仑在滑铁卢的日子又关我江野什么事?他一把提起台 灯往墙角死命摔去,前面没敢摔的酒瓶终于在家里换来了刺耳的破碎声。 外面夜市上人们欢声依旧。江野回到座位上继续喊开酒。一小姑娘背着吉他要 他点一首歌,江野说去去去信不信我他妈扁你? 这就是报应呀报应,你去睡别人的老婆,自己的老婆当然别人也可以睡。怪只 怪没听周海的话把她管紧点,他说女人一旦经常涉足欢场,那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情。 其实她早就出现了苗头。经常喝得醉醺醺的不可能是和几个小姊妹一起喝醉的。他 应该早想到这点。只是不知道她和那人发展到哪一步了?是刚刚才开始黏乎还是像 他和白涛那样了?女人是不应该随便出墙的,因为你们自己都不承认性的独立性。 不然白涛也不会说想嫁给他了。还有一种可能,小颖最近总是穿金戴银的,她可能 为了贪图虚荣和别人上床?对,她是贪图虚荣才这样的,不是白涛所说的为了爱情。 江野觉得这总比说她老婆爱上了别人好点。 酒不喝了,也喝不下了。 " 来,老板,结账!" 江野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经过报社大门,往后面的僻街走去。他不想回家, 也不能回家。他从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他头上。小颖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个正经 女人,他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不然当年他决不会娶她。当时喜欢他的漂亮女人 有很多,他就是看中了她的端庄,还老是捧本什么诗呀经的,挺有文化似的。还有 白涛看起来也是正经女人,可结果怎么样呢?别的不说,至少和自己有一腿吧?所 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什么正经女人不正经女人。还是周海那句话说得 对,没被逮着都是正经女人,逮着了就都不是好东西。他逻辑混乱,双眼迟滞,不 知不觉到了" 小青" 发廊。小青一个人正准备关门。 " 哟,江哥,这么晚了来洗头呀?" 她热情地招呼他。 " 喔,我喝多了酒,随便吧。" 管它是干什么,江野只想找个地方躺躺。 小青让他睡椅子上,往一个塑料瓶里配好温热水后开始给他干洗。 " 你来得正好,要再晚一分钟我就要关门了。" " 唔。" 江野懒得搭话,闭着眼睛享受女人指腹细腻的抚摩。尤其是十个手指 一齐抓后脑勺的两边时真舒服。男人既然到哪儿都能买得到女人的各种服务,为什 么偏偏还要留恋爱情? " 你喝了多少酒啊浑身都是酒气?" 小青的手开始捏他的肩部,锁骨上面的两 块肌肉捏着有种酸痛的感觉。然后又捏他的胸口,痒酥酥的。 " 不知道。反正一直都在喝。" 其实他今天的酒喝得并不多。前面一瓶红酒, 后面两瓶啤酒而已。而且时间这么长,他根本就没醉。他是急火攻心,也有点借酒 装疯的意思。小青的手在他胸口上捏,他就歪着头将脸靠在人家挽起袖子的裸臂上, 这样嘴就有意无意地挨着了人家的肌肤。小青没有躲闪,甚至有意识地放慢了节奏, 好让他的脸一直接触到她的裸臂。到他将他的手臂放在她大腿上按摩时,他开始用 手掌、用指尖抚摩她大腿的外侧了。 小青同多数时候一样,穿着一套高腰的牛仔服。透过厚厚的牛仔布,她仍然感 觉到了江野手上的小动作。 " 嗯,好痒哟。" 她娇声地说。 这等于是说她享受这种抚摩。她低垂的卷发拂着江野的脸,散发出一股好闻的 洗发水味。当她按摩江野的上臂时,江野的肘关节就可以弯过来,手指在她的胸前 捣腾。 她轻声发出这种时候的声响,脸慢慢向江野的脸靠近。江野伸出另外一只手, 将她的头勾过来。 她的舌头伸得很深,任由江野吮吸。她的口水非常甜,是那种只有年轻女人才 会有的满嘴生津的感觉。这种感觉江野很久都没有了,可以用清和浊来区分。也许 只有十几二十岁的姑娘,才会有这样的清爽。 " 来,先洗了来。" 小青喘着气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江野起身躺到冲洗椅上去。小青走过去先把门关严、窗帘放好,再过来给江野 放水洗头。 江野抚摩着她的臀和腰,年轻女孩的曲线优势再一次令江野心旌荡漾。他把她 的衬衣从牛仔裤里抽出来,手从缝隙中伸进去,感觉她的皮肤不仅是光滑,更有一 种粉嫩的细腻。 她终于将他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了,却再也坚持不住,俯到在江野身上。 江野就要开工,小青摇头往门的方向看看,示意窗外会看见这儿。她把江野引 到屏风后面,那里有一个平时员工休息用的长沙发。 感觉就像突然被蛇咬了一样,他带着惊恐光着脚杆在水田里拼命地奔跑。这与 其说是因为爱,不如说恰恰相反,是因为恨。他恨" 放弃" 他的情人,因为他一直 爱着她。他也恨背叛他的老婆,因为他从没想过离开她。没想到现在被放弃的却是 自己,更没想到传说中的绿帽子真会戴在自己头上。他要发泄,彻底地发泄。就像 一个戴着手套打沙袋的拳击手,有多大的劲就得使多大的劲。没有什么了不起,天 涯何处无芳草,大老爷们到哪儿都雄得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