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 一、 那次偶然的醉酒,我从枫的秘书变成他的情人。 我不在乎他有妻子,我什么都不在乎。 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温暖。 但我究竟爱不爱他, 或者仅仅是我太寂寞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二、 枫的朋友我都认识, 云是他最好的兄弟。 第一次见到云的时候, 他看我的眼神很怪,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像我这样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三、 医生说,我不适合做人流,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我并不怎么激动。 做未婚妈妈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孩子也不在乎吗? 枫的一句话就把我打倒。 孩子真的会在乎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四、 我和云结了婚, 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比我想象中累得多。 更何况有个“名正言顺”的第三者。 我们都生活在煎熬中, 吵架是家常便饭。 我们究竟是恨命运,还是恨我们自己?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五、 枫经常来看我,这时云就躲出去喝酒。 其实我和枫之间的话题,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有一个云。 枫告诉我云大学里的事, 我告诉他云现在的情况, 包括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究竟枫是我和云之间的第三者, 或者云是我和枫之间的第三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六、 好心的护士第一次把孩子抱来给我, 枫和云正好都在。 护士用调侃的语气问云, 做爸爸的是不是重男轻女? 生的时候怎么这么紧张? 云的表情很是尴尬, 枫的脸色阴晴不定。 这明明是个最残酷的讽刺, 可我居然笑倒在床上,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七、 孩子满月的时候,我们请了些好友。 枫和他的太太也来了。 来的时候,她说了一句:云,你的动作可真快啊?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用不很自然的笑容来掩饰心中的尴尬。 走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枫,你看这孩子居然有点象你。 我们三人都被惊出一身冷汗。 她究竟知不知道我们三人的关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八、 家里像个冰窖, 我开始整天整天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外。 反正孩子有保姆带。 除了有时我会要保姆告诉我,云在家里干点什么之外, 我几乎不说话。事实上,想说也没人听。 今天她说云抱着孩子让他学唐诗三百首。 孩子连说话都不会,怎么学得会。 云是个傻瓜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九、 枫来看孩子,教孩子叫他爸爸。 突然,隔壁云的房门砰的关上了。 云回来了吗?他听到了吗? 他没听到的是我这么回答枫。 我说:我要孩子跟他爸爸学唐诗。 枫走了,他明白我的意思。 可云呢,他什么时候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十、 云拿了叠纸到我房间,说: 只要签个字,我们就可以回到各自原来的状态, 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呆呆地看这他, 突然我抢过那叠纸,拼命撕,拼命撕。 撕完了往嘴里塞,塞得满嘴都是。 我想我把云吓坏了, 其实我的意识很清醒。 甚至还听到保姆说,我早觉得太太有点不对劲。 还看到云听了这话朝保姆扑过去,差点把她掐死。 “为什么不早说?” “每次我说在外面看到太太,你就发火, 我怎么敢再说下去……” 现在我每天就这么呆呆地坐在这里,谁也不理。 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目光呆滞,表情麻木,是医生给我的评语。 他们还说我意志消沉不和人说话是得了抑郁症。 其实我不是不想和人说话, 只是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片段繁杂凌乱, 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找不到答案。 对了,隔壁那人就是精神分裂, 思维奔逸是他最大的特点,看样子我离他也不远了。 哦,有人在使劲推我吗?原来是云。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好象说了很久的话,什么一定不能再消沉下去,什么解铃系铃, 什么?他好象说要去把枫找来。 血就这么从手腕上流了下来, 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怎么会自杀? 正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死,当然也不在乎。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恍恍忽忽似乎听到云的声音, 他和枫谈过了吗?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吗?他在叫我吗? “玲,别死。我爱你,我一直爱你。” 这是真的吗?我一直以为他看不起我。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我住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也可能是我这一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很遗憾,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终于知道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解释…… 一九九九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