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年少 这是中国鸥江的一条支流,清澈的溪水蜿蜒前行,两边是连绵的大山,在一侧大山 的山坳处,坐落着一小山村,王华就出生于此。 他老爸在距村庄一百多米开外的矿山上班,妈是一壮实的农村妇女,很懂得勤俭持 家。王华有两个姐姐,由于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倍受家人的宠爱。 这是邓小平掌权的年代,中国这条东方巨龙在这位伟人的带领下开始了腾飞。当王 华在裹小脚奶奶的护送下于相临的村庄上了小学,老爸也承包了采矿车间,他家由村里 的贫困户渐渐有了好转。可以说王华的童年比起两个姐姐幸运的多,没有饿过肚子,他 是衣食无忧并健康快乐的成长着。 村前的小溪是他快乐的源泉,夏秋跟小伙伴们整天浸在水里。溪边长大的孩子似乎 天生就会游泳,小王华在七岁那年便敢向深水区域狗爬,经过一次差点溺死的经历后, 渐渐掌握了各种游泳技能。他老爸是这带的潜水能手,每次发大水矿上的抽水系统被杂 物堵塞后,都是他下水清理,小王华有幸遗传了他老爸的这方面基因,只要溪里有人炸 鱼,他总能凭借自己潜水优势抓到很多沉在水底的鱼,最值得骄傲的一次是救了他大姐 一条命。夏天除了游泳,在一些大水退去后形成的小湖泊里毒鱼也是小王华的乐事之一, 小伙伴们向大人旁听各种能毒鱼的材料,然后经过多方收集加工,再向小湖泊里施药, 虽然大部分毒鱼的结果都收获甚微,有时还要遭大人的打骂,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对 于那时的小王华来说玩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早上一起来就和小朋友们用小竹子弄蜘蛛网, 然后去捕蜻蜓,接着用蜻蜓喂小蚂蚁,直到这些小蚂蚁搬运完这些庞然大物才肯回家吃 饭。傍晚时分可以去村边的水田里钓青蛙回来喂鸭子,夜晚拿着手电筒去溪边摸溪螺, 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尝到自己收获的鲜美螺汤和螺肉了、、、、、、秋天,小伙伴们带着 各家养的狗在溪滩边茂密的芦苇丛里钻出四通八达的地道,在其中玩各种游戏;冬天的 早晨,各处滴水的地方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冰泸,小孩子们根本不怕冷,拿起来就放嘴里 吮,不过不要当心不干净,这可是山里流出最天然的纯净水。等太阳慢慢爬上山头,小 溪里的水雾渐渐散去,溪滩边的石堆里就燃起了大大小小的火堆,小伙伴们边烤火边烤 番薯,等吃完香喷喷的番薯后,太阳也爬到了空中,开始由温暖变热,这时你会发现, 小伙伴们正悠闲的躺在晒番薯丝的竹排底下,乘着凉还不时的往嘴里送那甜甜的番薯丝 呢、、、、、、冬天的晚上是最舒服的,用完热气腾腾的饭菜后,昏黄的灯光,还有桌 底下的烤火盆,无不洋溢着温暖醉人的氛围,小王华的爷爷曾是私塾先生,这时,只见 他悠然的装满烟斗,随着烟雾缭绕而起,三国、水浒、西游、封神、或是隋唐就开讲了, 爷爷是个讲故事的高手,语气声调和手势总能随着故事情节的高涨低落把小王华带到另 一个世界,最后带进梦乡。 小王华自从断奶后就跟着奶奶睡,也是奶奶亲手把他送进了学校。从进校的那天起, 小王华的成绩和顽皮都名列前茅,大部分的老师对他是既恨又爱,可谓爱恨搀杂。村里 的大人就预言过,这孩子长大了要么做个大人物要么就是个强盗,你看他一眨眼就是个 注意,太邪门了! 上学后的小王华开始知道,世界不仅仅只有村前的小溪,还有河、江,还有大海, 不仅仅只有山,还有草原、沙漠,他还知道世界上不止是村里的这些人,还有好多好多 的人,世界不止是这个小村庄,还很大很大,至于多少大,当然他还不是很清楚。 八岁那年,也就是小学二年级,他和村里一起玩大的两个小伙伴开始了第一次历险, 瞒着家里的大人,在一个星期六的早饭后,各自拿上几个番薯,踏上了一条山路,他听 大人讲过,那条山路可以到达一个更大的地方——县城,村里许多新奇的东西都是那里 买来的。 他们一开始怀着极大的兴奋,走的很快,后面越走越慢,当走完十里的山路到达县 城时,兴奋早被疲倦所取代,其中一个小伙伴差点要哭出来,当然最难过的事情还不是 这个,当他们看到各种各样好吃好玩的东西而又不能拥有时,那才叫难过,原来那些东 西要用一种叫“钱”的东西去换。 三个小伙伴的中饭就是自带的已是冰冷的番薯,还要爬完那遥不可及的山路才能到 家,其他两个小伙伴都怕的哭了,惟有小王华没哭,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就在这哭 吧,我先走了,听大人们说,一到晚上,山里的鬼就出来专带小孩。”说完他拔腿就走, 其他两个小伙伴赶紧擦完眼泪跟了上来,一路上,谁都没话,等他们到家时太阳还没下 山,大人们根本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已经去了趟县城,小王华还与其他两个伙伴约定,谁 也不准跟大人告密,如果有谁做了叛徒,以后就不跟他说话,不跟他一起玩。 那晚,小王华给家里人的印象就是特能吃,吃完不久就睡着了,但在小王华的心里 却产生了第一个理想:那就是长大了要有很多很多的钱,买到自己喜欢的所有东西。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三年级来临时,小王华已是个孩子王了,有些小孩子为了能 跟他套近乎,总把家里好吃的东西带来跟他分享,当然他也会罩着他们不受欺负,甚至 有些还成了他的亲信。直到他工作后才发现,原来有些人天生就会拍马屁,而一个能拍 好马屁的人,一般都能得到好的回报,可惜王华从小就失去锻炼机会。 当小王华以小学第一的成绩考上县中时,他家在爸妈努力操持下成了村里的富户, 买了全村第一台彩电,邻近的矿山也渐渐成了这个县的主力企业,企业有了钱当然要提 高工人的生活质量,不仅购买了多台彩电,还建成了录象厅,购进了两台日本进口的原 装录象机,从此,小王华就有了更多的机会了解外面的世界。 从小村庄去县城有两条路,一条是山路,约十里;另条是公路,沿着一侧的山腰通 到县城,约二十里,这条公路从小村前穿过。那时的公路,一天看不到几辆汽车,就连 拖拉机也很少。王华家有一辆旧的“永久”牌自行车,他爸平时去县城买东西全靠它, 现在王华和二姐都上了中学,家里的这辆破自行车只好贡献给这两姐弟上学之用了。 自从国家出台政策,只要中专或大学毕业,国家就包分配,就能吃上国家的公粮, 当村里有个叫王平的年轻人初中中专毕业,分配到城里的供销社后,一时成了小村庄最 大的新闻。从那时开始,村里的人全把注意力转移到孩子们的身上,他们仿佛成了新品 种的稻子,只要好好培育,将来考上中专或大学,毕业后就能成为城里人,坐办公室拿 工资,摆脱一辈子在田里风吹日晒的辛苦命,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许多村里的老人 还把这考试比同于以前的考状元跳龙门。大人们哪敢怠慢,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在以前 是留给大人吃了有力气干活,现在可得留给小孩子吃,希望这些“稻子”能长的更好, 读更多的书,可读书和种田毕竟不一样,许多“稻子”虽然长势很好,可就是不结“稻 谷”,连小学升初中这道坎都过不了,念完小学后就只好回家跟着大人下田种地。 那时的初中中专比大学热门的多,因为省去高中的三年,就省去了三年的费用,并 且早三年毕业又能多拿三年工资,这一进一出,农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可这点算盘还 是打的响的。 王华的爸妈在王华的学业上也是下足了工夫,虽然他们不能象许多有文化的父母那 样给孩子这样那样的引导,但他妈相信读书跟种田一个道理,首先要有好身体,所以每 个周末回来,必定要烧肉和蛋类的东西给孩子滋补身体,他爸则把自己承包采矿车间的 一些成功经验引到儿子的学习上来,他相信读书的积极性和工作的积极性一样,必定要 有物质利益来刺激,所以把王华在班级里的学习名次和物质奖励直接挂钩,重奖之下必 有勇夫嘛,王华虽然喜欢玩胜过学习,但毕竟还是经不起他爸的重金诱惑,初二的时候 便拿了班里的第一名,那年过年,王华有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另加一百元的压 岁钱。 多年后,王华自己也承认,如果没有他爸的这个奖励政策,他是不可能上大学的。 所谓知子莫如父,可能他爸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对钱有种偏爱。 中考那年,王华与父母发生了一次小争吵,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上初中中专,可 王华竟瞒着他们只报了个高中,因为他看到村里已经有好几个初中中专生,他不想步他 们后尘,他要做个大学生,做个村里真正的“状元”,这才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他对自 己的学习一直都很自信,觉得做个大学生只是时间问题。 中考的分数一出来,他爸在村里可光荣了一阵子,逢人就叹气:“哎,我那儿子不 懂事,分数早可以上中专了,都不知道早几年工作拿工资,可以分担家里的负担,孝敬 父母、、、、、、” “你又不是供不起你儿子学习,看你那儿子天生就是块读书料,将来一定能考状元、、、、、、” “谁知道呢、、、、、、”边说边摇着头。 明眼人都看的出,王华爸的叹气和摇头是种谦虚式的炫耀。是的,也该炫耀炫耀了, 从小王华能走路的那天起,就经常捣蛋闯祸,做父母的不知道赔了多少钱听了多少话, 今天这个儿子总算为自己争了口气,还不该炫耀下? 上了高中后的王华,个子忽然蹦高,喉咙间也突起了喉结,声音也变粗了,身体的 巨大改变让他又怕又喜,他知道自己以后将不再是个孩子了,一种即将成年的信息从他 那渐渐有力的臂膀慢慢扩散。那端正的五官,炯炯有神的双眼,一个帅气的王华出现在 了高中生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