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飞船 廖星和施洛可夫登上球顶。球顶上有一个小平台,平台当中有个直径约为半公 尺的圆洞,活像一口铁壁水井或煤井,深不见底。 飞船长脱下‘翅膀’,别人都跟着脱下。他弯腰揿了一下‘井’边的按钮,‘ 井’下立刻升上一个圆盖,齐口停住,把‘井’盖得严丝合缝,要不是盖缘有一圈 兰边,那你就别想找到这个井口。 外星人用手势请施洛可夫站到圆盖上,与他同时站上圆盖的还有三个外星人; 另外三个外星人则和廖星一起站在一边等侯。 ‘圆盖’动了一下,迅速而平稳地下降。周围一片漆黑,头顶上只见井口大的 天。施洛可夫断定这‘圆盖’就是‘电梯’,现在至少已经下降十公尺,接近飞球 的中心部位了。 ‘电梯’悄然停住,一点震动都没有,接着,听到头顶上咝咝声响,一个黑盖 子封闭了‘井口’。现在连那井口大的天都看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刚才还能勉 强看得见身边的人,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忽然,施洛可夫觉得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这种刺鼻的气体,充满了密封舱,使 人感到呼吸困难。 难道这就是卡里斯托的空气吗?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到担忧:“他们也许不知道,这种空气,对他们很适宜, 对我们却是很不适宜的!” 外星人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他感到亲切和关爱,心里平静了许多。 忽然,那种难闻的气味没有了,空气变得又清洁又新鲜。 随着悦耳的铃声,墙壁移动,舱门打开。明亮的光线,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睛。 飞船敞开了自己的胸怀! 施洛可夫首先想到,他现在呼吸的是另一行星上的空气。下舱程序表明:他们 不让地球空气进入船舱。那难闻的气味,也许正是空气净化剂。 “如果是这样。”他想,“我们就有可能被地球上所没有的疾病所感染;我们 机体不能抵抗的某种病菌,就有可能通过呼吸,进入我们的机体!”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他信赖外星人。他想:“如果真有这种危险,他们就不会 让我们到飞船上来了。” 施洛可夫怀着极大的好奇心仔细观察。 他来到的这间舱房,像是一个多面形的球腔。排列规则的八角形隔板,构成了 这个球腔的墙壁。板件的材料很像乳白色的玻璃,镶嵌在精美的金质框子里。舱的 直径大约五至六公尺,地板由长方形金属板块拼成,舱当中有一个类似控制盘的东 西,悬吊在由腔壁伸出来的、十分精致的细而长的杆件上,控制盘面上布满各种仪 器、按钮和手柄。施洛可夫觉着眼熟,好像在发电厂见过的配电盘。盘前有一张椅 子,连接在悬吊控制盘的秆件上,跟地球上的软椅差不多。没有门窗,也没有任何 家具,除了控制盘和软椅,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照明灯装在紧靠‘天花板’的几处地方,覆盖在臌凸出来的毛玻璃( 或类似玻 璃的物体) 下面。施洛可夫心想:这大概是驾驶舱吧! 出了这个舱,他们来到一个带有护栏和金属梯子的小平台;紧对面还有一个同 样的平台。那显然是登上球顶的另一个升降机。 船长指指那金属的梯子。施洛可夫沿梯而下,船长紧随其后。 他们脱掉皮制的飞行服,透过他们穿在里面的单薄的衣裳,隐约可见肌肤的颜 色。 施洛可夫现在才觉得船舱里面很热。此前他忽略了尽管在这炎热的八月天,外 星人还是穿得很厚。联想到他们黑色的皮肤,可见他们居住的星球要比地球炎热得 多。这个假想,后来得到证实。 又是一阵升降机的咝咝声,廖星和陪同他的三个外星人也来到平台。不等邀请, 廖星就走下梯子,问施洛可夫:“那是什么气体?”他回头指着升降机那边。 “我也不知道。” 陪同廖星的三个外星人也脱下飞行服。他们都穿着像滑雪运动员穿的那种裤子, 和近乎透明的薄衫,系着一条宽腰带;样式相同,颜色各异;船长和另外两人穿的 是兰色,一人深灰色,还有两人是红色。 如前所说,船舱是球形的。但地板在球形舱腰线以下,舱壁成很大的钝角。 一块菱形地板忽然移动,滑到一边,形成一个舱口。又有两个外星人从下面上 来:一个穿红,一个穿绿。 这就是说飞船成员不只八人。除了出来与地球人会晤的,船内还有几位呢? 飞船长指着穿灰的介绍道:“节也尼。西涅格!” 然后又指着穿绿的那人介绍道:”雷给。节也涅依!“ 他用手环指四周,好象是说整个飞船,又指着那个穿绿的人重复说:”雷给。 节也涅依!" “大概此人才是飞船长,或飞船设计师!”施洛可夫和廖星猜想,并也躬身自 我介绍。 中国语言学家学着外星人的样子把自己的名字说成" 列耀。西音涅" !尽量软 化发音,让外星人对这种发音不感到太难。 施洛可夫作自我介绍时习惯地伸出右手,但随即意识到外星人还不懂这个礼节。 雷给。节也涅依没有伸手,却笑容可掬地拥抱了施洛可夫和廖星;那位穿灰色 衣服的同志也这样做了。 二位已经都不年轻,满头白发表明显然比其它几位年长许多。施洛可夫暗想: 他们大概已经“展翅”维艰了吧,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没有下船。 雷给。节也涅依说了几句什么,五个外星人便一个接一个下了船舱,他自己和 那两位年长者没有下去。 施洛可夫想知道他的姓名,便指指刚上来的那两位年长者,说出他们的名字, 然后又指指他,用询问的目光等着他。他明白他的意思,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说:“节也尼。别牙依宁”。 前三字显然是名,他和穿灰衣的长者同名。后面几个字大概是姓吧。 “他们也有名姓之分。”廖星说。 节也涅依摸摸施洛可夫的肩膀,用手作飞翅状。施洛可夫明白:他这是夸奖他 的勇敢。他一定看到了他的飞行。可隔着飞船的铁壁如何能够看到船外呢?他想问 个明白,但语言不通无法表达。他好几次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飞船墙壁,但三位 外星人都不解其意。他们都严肃认真地注视着他的手势,但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廖 星也从旁相助,但也力不从心! 外星人的黑脸上透露出明显的遗憾。他们互相说些什么。节也涅依用手势邀请 他们跟随他的身后。飞船的“眼睛”问题,只得暂时搁下。 “以后再问他们吧。”廖星说。 节也涅依把他们领到一个菱形舱口,沿着只有四级的阶梯走了下去;施洛可夫、 廖星和两位年长者也都跟了下来。 他们来到一个圆形过道,像走进一个大圆筒。别牙依宁用手势告诉他们:上面 还有一条同样的过道。 过道每隔几步就有一组覆盖在毛玻璃下面的照明灯,跟飞船驾驶室中心舱的照 明一样。过道的地板覆盖着橡皮似的地毯,施洛可夫俯身摸摸:可又不是橡皮的。 前行二十来步,节也涅依止步揿了一处按扭,又现出一个很不容易察觉的舱口。 飞船所有的舱门都很精密,天衣无缝!这样配制肯定有目的,究竟是何目的? 施洛可夫估猜不透。 升降机、飞行器和舱门,都由揿扭开启。揿扭显然起着接通电流的作用。飞船 上能有发电站吗?很难想象!看来电流是由蓄电池供给的。 “这里的东西,马那银科一定很感兴趣。”施洛可夫心想。 现出来的这个舱口,通向又窄又陡的一条通到上面去的过道,这里没有地板, 代以梯子。施洛克夫发现梯子没有固定在墙壁上,好象是临时性的。他联想到中心 舱的地板同样具有临时性质。他对于航天学知之甚少,但足以理解那里的地板和这 里的梯子都是飞船的临时架设;在失重条件下,这些东西是没有用处的。飞船一旦 起飞,通通都得收拾起来。 登梯而上,他们来到又一个密封舱口。按扭一揿,门开了。 门后是一个又窄又小的房间,满房间里都是粗大的管子。这些管子一头接在周 围墙壁上,一头接在直径约1 。5 米的大圆筒上。管子和园筒都是淡兰色的金属体, 和飞球外壳的材料一样。大园筒通向对面的墙壁。 别牙伊宁取过施洛克夫的笔记本和铅笔,画了一只球,画得又快又好,比施洛 克夫强多了。他在球的四周画上星星,表示飞船正在飞行。在球的后面他画了几道 直线,像是喷出来的气体,然后他指指那个大圆筒。 “是发动机吧。”廖星说。 “是的吧。”施洛克夫答,“喷气式的。” 别牙伊宁又指指那大园筒。把手指伸屈几下,施洛克夫数着他的手指伸屈次数 : “十八!”施洛克夫说,“难道飞船有十八台发动机?!" “这很有可能。”廖星说:“这样庞然大物没有巨大的发动力如何飞得起来! 它还要能前后左右进退回旋!记得那些栏杆屏蔽的黑洞吗?很可能就是暴露在外面 的喷气口。” 按照季也果涅的手势他们又下到一个圆形过道。这次出现的“门”,位于地版 下面,确切地说是舱口。别牙伊宁移开《橡皮》地毯。他这次不是揿按钮而是直接 用手揭开舱口的盖子。这里的梯子也不是临时性的了,而是永久性的螺旋形阶梯。 这梯子径直通到下面,沿梯而下,来到一个墙壁、地版、天花版都是金属的长方形 小房间。 房门设在墙壁凹处,也用电钮开关,门后还有一道门,两道门都很厚重。重门 之后是机器间;机器庞大而复杂,至少是施洛克夫和廖星感觉如此。从外表看不像 机器,看不出任何动力部分,用螺旋钉连接起来的金属护板构成机器的坚固外壳。 透过窄而厚的玻璃窗可见外壳下面的钢管。装在长轴上的两只大手柄,像填满金属 球的玻璃管,露在外面,围以绿色的护拦。这个房间的地板,用类似彩陶的砖块, 拼成地球人从未见过的美丽花纹。它绝不再是临时性的了! 廖星想靠近机器,季也果涅摇头阻止。他们只好站在门旁。 季也果涅手指机器划了一圈,又把手放在自己右边的胸前。他想说明什么?施 洛克夫和廖星都不解其意。他带他们在这里停留了足有五分钟,显然是要让地球客 人好好观看这神奇的机器。 施洛克夫相信:他们看到的即便不是飞船最主要部分,至少也是最主要部分之 一。他们看机器时,季也果涅表现出明显的自豪!为何自豪?当然是为他们的技术, 为卡里斯托而自豪! 此刻,施洛克夫想,如果易地而处,是自己飞上另一个行星,把地球人类的智 慧精华和天才创造向另一行星的居民作介绍,自己将作何感想! 施洛克夫转身抓住飞船长( 他很可能是这组机器的设计者) 的手,紧紧地握着! 他不明白握手是什么意思,但他理解这种激动。他用细长的黑手指抚摸他的前额, 灰色的嘴唇露出微笑。 他们又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那间施洛克夫称之为中枢的球形舱。季也果涅走到 操纵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手把操纵杆笑向客人。 施洛克夫和廖星知道他是在介绍飞船。由于语言不通,他无法介绍得更加详细。 但是,就这样也够清楚了! 他们参观了发动机和与之相联的机器,还有船长的驾驶舱,但始终没有看到飞 船的‘眼睛’!总不能盲目飞行吧 季也果捏揿动控制盘上的一只按钮。 施洛克夫和廖心惊讶地发现:一块离地板不高、正齐他们眼睛的八角形板壁, 忽然变暗……变白……白得耀眼!条纹闪烁……一切都消失了……现出一个大窗户! 飞船外面的营房全景,尽收眼底!与凭窗眺望所见一样! 原来这是一个大屏幕,摄像头大概就装在屏幕后面的墙壁内。 他们看到营房那边人来人往,看到白桦树…… 别牙依宁碰了一下施洛克夫的手,似乎提示他注意。 屏幕上的图象突然抖动了一下……好象是飞船慢慢地驶近营房……。越来越近, 整个屏幕上只见一棵白桦树的树梢,一枝一叶,清清楚楚,伸手可攀! 图象又向后退去,营房被遥遥地推到远处,离开了与现实距离相当的原来位置。 “这是我们电视技术的未来。”廖星说。 “整个飞船都是我们的未来!”施洛克夫说,“我们现在就置身在这未来的世 界!” 季也果涅揿动另一个按钮,屏幕旁又出现了第二个屏幕,接着第三个……第四 个……除了梯子后面和显然作门用的几块,所有八角型板壁都变成了屏幕! 别牙伊宁关了照明灯,图象显得更加清晰。如果说施洛克夫和廖星曾经对这些 ‘窗户’的性质有过某种怀疑,那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了!这是一种电视技术,他们 早就知道的!但它的完善程度比起地球上的电视技术来,不知要超出多少倍! 船舱周围的板壁完全没有了,人们站在悬空的地板上!飞船周围,风光尽现; 阳光灿烂但并不晒人,因为它是通过连接摄像头与屏幕的、光学系统进来的。 飞船眼睛的秘密原来如此:船体四周装着带有望远镜的摄像头,从操纵台可以 随意加以调控。 “要是阿尔太格里果里维切看到了,会喜得发狂的!”屏幕关闭,一切恢复原 状以后,施洛克夫说。 “难道你不喜得发狂?”廖星笑道,“我可是虽不狂不远矣!” 随着主人的邀请,他们又经圆形通道沿另一梯子下到另一房间。这房间非常奇 特,显然是船员的起居室。它园得象球胆的内腔。同中枢舱一样,这里的地板也明 显是临时性的,不同的是,它铺有像地毡毯那样的东西。它的家具,与地球上的家 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从它们的用途来说,你一眼就能认出哪 是椅子哪是橱;可从形状和材料上来说,你就总是觉着它们不是地球造的。譬如桌 腿的弯弯扭扭,坐椅的离奇曲折,橱门的六面玲珑,柜板的透明深厚,在在都使你 感到它们不是地球造的;它们是另一世界人民的文化、习惯和审美情趣。 这房间的墙壁上,有一块很大的搁板,摆放着各种仪器和工具。这使施洛克夫 想到:此间可能是船长室。 季也果涅用手势请他们在椅子上坐下来,就像我们请客人入座一样。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