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结束的开始 帕利塞福涅号上一片死寂,再乐观的人此时也不会妄想什么胜利、凯旋,现在 现实的问题是如何为生存而战。 隆格尔的心神战抖,难道要再接受一场失败吗?这是怎样的耻辱啊!他真想不 顾一切与这些叛军决一死战,哪怕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可是不行。他是百万大 军的统帅,他要为手下的舰队负责,无论是怎样的屈辱他现在也只有忍下。“通令 全军,准备突围。”老元帅干涩的喉咙里只吐出了最起码的命令。帕利塞福涅号有 条不紊的运行起来,命令源源不断的发往各舰,其效率比当初意气扬扬之时更高, 可见求生的欲望是激发人类潜能的最有效手段。 “我军可用的战舰还有多少?”隆格尔希望听到一个比较能让人安慰的数字。 “不足22000 艘。”一位参谋给了老元帅答案,显然这个答案让他十分失望。“那 敌人呢?” “30000 左右。”这位参谋偷眼看了看上司铁青的脸色,小声补充了一句“这 个数字不包括没有出现的不明军团。”隆格尔的脸色更差了。 “以新编第十四舰队为前锋,其余各部依次跟进,全军编组成纺锤阵形突击敌 阵。” 隆格尔向参谋传令。 应和着隆格尔的命令,帝国军编组完毕,犹如一条毒蛇般扬起了头,吐出猩红 的蛇信,随时准备突击。 “报告,帝国军正采取纺锤阵型,可能打算作中央突破!”情报参谋向绯雨通 报最新的敌情变化。 “纺锤形?看来老爷爷头脑终于清醒了。”绯雨笑得有点讨打。 “阁下,要放走这条大鱼吗?”卡特尼悄悄地问。 “嘘!”绯雨赶紧神经兮兮地扫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气。“你 疯了啊!要是被别人听见你就完了。”绯雨小声的斥责道。“意外,意外。”卡特 尼却毫不在乎,“多谢大人对下官的关心啊!” “谁关心你,我是怕被你连累!”绯雨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自做多情。 “说正经的,阁下不会对老爷爷斩尽杀绝吧?” “呵呵,我可看不出来有什么放过他的理由。”绯雨还是笑嘻嘻的,但眼中却 有一抹精光闪过。 “阁下,您的话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您可别告诉我,萨尔斯大人和你真打 算在同盟效力一辈子。”卡特尼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压低声音驳斥指挥官的口 不应心。 他很清楚,如果此战杀了隆格尔,那么将来战事平息后,萨尔斯一干人回到帝 国,在军部的处境就会相当困难了。想想看,帝国军部的参谋长为敌政权战斗,曾 经杀掉帝国的宿将这条简历实在怪异得很。 “那可不一定……就算要回去,没有这个老爷爷的存在,恐怕大人也不会感到 困扰。”绯雨轻声笑着,黑色的眼睛宛如独立的会思考的生命,灵活地转动。对面 那个老人象征着皇权的余辉,然而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说不定除掉他,帝国方面 大多数人舒一口气也未可知。 当然这番考虑,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明白了,政治真黑暗。”卡特尼回道。 “通知赞迪尼将军,全力挡住隆格尔的逃路。告诉他,这一战要是能消灭隆格 尔就可以确保同盟的安全环境。”此时的绯雨真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对着赞迪尼 发命令,自然要摆出希望全胜的姿态。其实是否能全歼隆格尔倒不是很重要,依绯 雨的意思顺其自然就好。 “阁下,帝国军突围了。”参谋军官大叫起来。 “吵什么,镇定点。”绯雨有些不满他的慌张。 “可、可是,阁下,敌军不是冲着最薄弱的第三舰队,而是朝我们这个方向突 围的。” “什么?”绯雨刹时神经绷紧。大意啦,真没想到隆格尔会绕开第三军,而向 我军本阵冲来。在这个方向,只有大本营警备舰队的2000艘战舰,实力太薄弱了, 真没想到会被看穿。“这个老头,真是死不干脆。”绯雨不禁低声咒骂。 “阁下,没关系,警备舰队是由汤姆克伦少将一手调教出来的,实力不会比以 前的银色加百列差太多。只要命令两翼的部队迅速合围,作向心攻击,隆格尔就会 马上成为古人了。”约翰。切尼少将进言到。 “你说得对,就这么办。”绯雨不禁暗骂自己:慌什么。我军不还处于优势吗? 过早陶醉在掌控全局的假想中,以至于轻敌,真是丢脸。“传令各部,加速合围, 决不能让隆格尔跑掉。” “是。”周围的军官们齐声应和。 包围圈中的帝国军现在全然是在为生存而战,各舰队全力以赴,发疯似的向同 盟军大本营警备舰队扑去。在进入攻击阵位后,帝国军把握机会倾全力进攻,好像 旋风一般扫向同盟军的心脏部份。如果对面换了同盟军其他的任何一支部队,面临 这如此决死的狂攻,恐怕都只有退让一途,但是大本营警备舰队却是忠实的卫队长 的缔造品,是已经化为星尘的“银色加百列”的继承人,是罗兰少将的直属部下; 自成军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字典中就抹去了撤退这个词。面对着帝国军的狂攻,他 们竟然以攻对攻,不仅给了帝国军当头一棒,而且把整整十倍于己的帝国军牢牢钉 在原地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在战场上足以分出生死,同盟军的各部在这三小时内相 继赶到,不间断的炮火从前后左右袭卷向帝国军,无数的舰艇就此永远的没入破灭 的地平线下。 现在只有将错就错,彻底摧毁隆格尔的力量了。 帝国军方面源源不断报告着:“新编第十四舰队溃灭中。” “第七舰队舰列无法维持,” “第三舰队所有舰艇均无法联络。” 噩讯接二连三抵达,帕利塞福涅号上死一般的沉默。看着四周铁壁一般的同盟 军舰列,隆格尔清醒地认识到败亡已不可避免。“给我几分钟。”隆格尔脸色苍白 的对周围的人说完,就踉跄的走下舰桥,他决不能忍受被叛军俘虏,这可是是比死 还痛苦啊。 “不行啊,大人。”周围的参谋们发现了上司的异常和想自决的冲动,死死的 拖住他,“大人,决不能放弃啊!坚持住,坚持住就有希望!” “你们说什么?希望?”老元帅吐出最后两个字,仿佛没有听过这么滑稽的词 汇一样惨笑,“我私自作出这次行动,即使胜利回去后也要遭到军事法庭的审问和 处理!可是如果胜利,那么任何指控我都可以认作是骄傲!因为我维护了亚兰斯王 家的荣光! 可是现在……失败……“ “大人!阁下!”幕僚和下属们拼了命不肯放手,拿出行将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的精神苦苦哀求,“元帅!您可千万别这样想……没有您,我们现存的战士生命也 将失去希望啊!” 这句话好歹引动了隆格尔老元帅,提醒他将注意力从自身的尊严转移到了麾下 部队的安全,责任感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放开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 到最后的。”隆格尔低声说道。 战场上的局势没有丝毫变化,残余的帝国舰队已被团团包围,陷入了从四面杀 至的同盟军光束及飞弹的豪雨中。他们的舰列已残破不堪,同盟军的致命炮火如道 道光鞭般鞭挞着它。由于不断被压缩,帝国军的舰列已过于密集,导致同盟军几乎 没一次炮击都能集中目标,由此所引起的没一次爆炸都如宝石般璀璨夺目,而每一 颗宝石的产生都要数万个士兵的生命做代价。同盟军舰队火力全开,发挥致命的破 坏力与杀伤力,帝国军的一艘舰艇被击中后,立即化为一团纯粹的无机物。 从战场上的情况看战斗似乎已经走到最后的阶段。 9 月11日8 :50,李纵云的第四军团正在向帝国军发起最后的攻击,突然,旗 舰龙翔号的情报官从监测仪器中确认到,本军后方约40光秒处,大量舰艇迅速接近 中。这个消息让李纵云中将大吃一惊,在这个方向我军决不会有什么重兵集团,那 么只能是帝国军的援兵了。他毫不迟疑,一边把这个消息通报绯雨,一边立即下令 舰队抛开已经穷途末路的帝国军,全力戒备远处的不明军团。 绯雨在接到李纵云的报告后,立即下令:只留下埃克上将的第一军团继续对付 隆格尔,第二军团抽出身来,协同李纵云第四军团应对不明舰队现在能否全歼隆格 尔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近在眼前的危机。 双方的距离拉近了,绯雨和李纵云同时发现对面舰群中有一艘十分的熟悉。 “是托鲁号,斯宾塞这个混蛋!”两人身在不同的位置,却几乎异口同声骂道。 原来这支“不明舰队”竟然是先前在提里克大破帝国军西西斯舰队的斯宾塞所 部。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继续游弋于边境地带,一则切断隆格尔的逃路,二则 阻挡帝国可能派出的援兵,没有命令不许加入主战场的战斗。可是斯宾塞得知战斗 进行十分顺利,在已经合围隆格尔后,竟然按捺不住战斗的冲动,在判断出帝国已 无余力派出增援舰队后,率领全军杀向战场,准备分一杯羹。由于怕遭到“静止待 命”的指示,事先并未通知绯雨,企图造成既成事实,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单靠埃克第一军团的兵力是无法继续困住帝国军的,绯雨和李纵云深知这一点, 两人立即率舰队反回身杀向刚才鏖战的战场。可是已经晚了,隆格尔岂能放弃这稍 纵即逝的时机!他立即率领舰队甩脱第一军团的纠缠,朝着帝国领的方向逃逸而去。 第四军团与第二军团由于转向本来就已显得狼狈,再加上不顾一切突进的斯宾塞第 三军团从背后涌来,尾随隆格尔的艾克第一军团又从正面追至,同盟军主体舰队挤 成一处乱作一团,各舰都忙着回避不知会从何处撞击而来的己方战舰,根本无暇顾 及近在咫尺的帝国舰队。幸亏此时的帝国军忙于跑路逃命,否则如果抓住时机打击 同盟军,就算同盟全军覆没恐怕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情了。 当同盟军诸舰队稳定了混乱的阵型,重新编组好舰列时,帝国军早已成为消逝 在茫茫宇宙的流星,无处寻找了。 沉重的挫败感笼罩在同盟军头上,虽然无论从战略的角度还是从战术的角度克 里特会战都是一场完完全全的胜利,但是最后时刻却让敌人逃逸,总是让人难以接 受,而且还是由于这样可笑的原因,就更加让人气闷。就连原本对全歼帝国军兴趣 不甚浓厚的绯雨和卡特尼也不禁垂头丧气。 以绯雨为首的高级军官全部拒绝与罪魁祸首的斯宾塞通话,只通过通讯军官传 达了向他传达了返航的指令。 克里特会战就这样拉上了帷幕。参加战斗的同盟军总计4 个军团(舰队编制), 作战舰艇50890 艘,将兵1260万人;帝国军总计5 个舰队,作战舰艇48690 艘,将 兵1097万。其中毁灭的舰艇:同盟为14850 艘,帝国军为30060 艘;战死杀场者: 同盟为279 万余人,帝国军为673 万余人。帝国军损失超过同盟军一倍以上,其由 老元帅本人擅自挑起的对同盟的侵攻也就此告一段落。 一脸阴沉的胜利者们回到了地拉那军用机场。率部迎接指挥部成员和主要将领 的正是萨尔斯和欧阳云飞。看到司令官和参谋长平静无波的脸孔,连最是不羁的卡 特尼也不由低下头去。 “请各位振作起来!你们仍然是民主的斗士,同盟的骄傲!胜利毕竟是胜利!” 这种励志性话语交给搞教育本行的前帝国皇家军事学校校长来说是很合适的。欧阳 云飞的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停机坪上,被夏日的风吹得有些苍白,然而仍然发挥了 它的效果。除了斯宾塞以外,大家都很配合的抬起了脸,努力地作出胜利者应有的 微笑。 萨尔斯嘴角抿了抿,逐一打量着面前这些或亲或疏的下属。这样的目光是让人 有些害怕的,可是尽管他的心并不平和,还是在大家可以忍受的等待时间里说出了 如下的话:“任何计划一到实战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是乱了套的。大家已经尽力了。 现在请发挥想象力,安慰一下被各位驱赶走的侵略者吧。” 他忍着不去看斯宾塞,怕经过这一眼再也忍不住愤怒去斥责他。服从!协调! 信任! 这难道还要我来教阁下您吗?!而他克制着自己,认为这是应该由评议院来讨 论,由辛普森主席来加以批评更为妥当。因为这毕竟不是他协调好的部队,而是民 主政府直接领导下的武装力量。仅仅从影响上看,甫一照面就迎头痛骂一个处于敏 感地位的将军,也是与大环境不和的。 “大家要当心,媒体已经等在机场门口了。”萨尔斯在他们全体走向机场大门 时提醒道。 斯宾塞已经红头涨脸,像一个小孩子,壮实的身躯微微发抖。他出于对自己行 为造成大量伤亡的极度悔恨,希望别人对他破口大骂才好。萨尔斯这么冷静,几乎 不曾注意他,让他觉得非常屈辱。而身边的高级将领们也都不理会他,他只好一个 人吞咽苦果。 这是他感到有人拉了他一下,他回身去看。 是赞迪尼。瘦长的脸带着一副墨镜,肤色显得更加苍白。 “卡隆,你怎么的那?”斯宾塞勉强笑了笑,僵硬的肌肉让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是个罪人……” “谁也不知道你的委屈。”赞迪尼轻声打断了他,“可是这些人不了解,他们 仅仅是利用你我罢了……” “这是怎么说?”耿直的斯宾塞莫名其妙,虽然赞迪尼的头一句话中“委屈” 一词让他感动,可他黑白分明的价值观仍然是清醒的,“是我自己不服从命令,为 什么说是利用?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赞迪尼顿了顿,表情有些古怪。他一句话没有说的放开了他的同僚,走快了几 步。 ……这是一场暧昧的胜利,这是一个结束的开始。将来的路毕竟很长,可是人 民对扫兴的话听都不要听。同盟三个星系尤其是地拉那,满街都是横幅、彩带、气 球,男人们激动地互相拥抱,女人们兴奋地挥舞着鲜花,孩子们在人群中到处乱跑, 把平时被妈妈列为禁品的、会炸的甩子炮往墙壁上扔…… 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士们的遗族,带着悲伤而骄傲的表情,有秩序地领取抚恤金。 同时还勇敢而坚强地对着前来采访的电视镜头,眼角含泪,嘴角含笑地说:“我为 我们的儿子/ 侄子/ 外甥/ 叔叔/ 老爸/ 诸如此类的男性成员……感到光荣!我相 信他临死前最遗憾的事情,一定是自己没有第二条生命献给国家!”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这样大公无私。一位小小的上士王昊宇,在这场战役中 永远地失去了同为战士的亲爱的兄长。他悲痛地写下了这样的诗句:“我们仰望, 那片星星战栗的天空/ 我们猜测,哪里传来巨大的轰鸣/ 如果闪烁,不是为了祝福 生命/ 如果奔跑,不是为了庆祝和平/ 如果呼喊,不是亲热的慷慨/ 如果等待,不 是母亲的甜梦……/ 那么我们知道,这是战争!” 他望了望窗外喧嚣的众生,自己也觉得无法被人认同。于是他把这份稿件存到 光脑里,决定自己纪念和哀悼下去。 此时的萨尔斯,被称为令人佩服的司令官。绯雨晴则也被形容成“具有神秘黑 眸和独特魅力的男子”。多重采访扑面而来,淹没了高层军官们。“您在战场上想 的最多的是什么?”“您认为对付隆格尔的战术的有效性是如何保证的?”“对观 众们说出您最想说的一句话吧!”绯雨晴心存讽刺,存心搅局,回答说“最想说的 是我想睡觉”。结果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无数热情女子的来信,说“非常愿意满足他 这个谦虚的愿望”!吓得他再也不敢轻易出门。 胜利!胜利!这是无可否认的。渐渐军官们都被这种热烈的场面所感染,不再 为战役的暗面所困扰。我们不是击败了侵略者么?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呀! 舰队归来的当天,萨尔斯就不得不出席各种场合,一遍一遍地回答问题,接受 祝贺。 可是他在周围人的眼光中发现了让他不安的因子。他仿佛置身于一片丛林之中, 周围环绕着的是犹如热带雨林生物一样精亮灼热的眼睛,那渴慕战争崇拜胜利的样 子便似野兽渴血。他暗暗克制这种不悦怎么能将“人民的媒体”形容成野兽呢。 在记者招待会上他遥遥地看见了克里斯蒂娜,他惊奇地发现那似乎天不怕地不 怕的爽朗女子脸色紧张而忧虑。她居然一反常态,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她怎么了? 难道病了吗?”他有些担心地想。 “……凯塞林阁下!您对明天政府举行的庆功宴会作何感想?”记者的提问让 他回过神来。 “我当然很高兴。”萨尔斯收回目光,简单地说。他忍不住又看了看克里斯蒂 娜,她明天会出席吗? 第二天,克里斯蒂娜当然出席。不过她并非作为记者,而是由于父亲的身份, 属于被邀请的女宾。她在国宾府宴会厅出现时,带来不大不小的一阵骚动。她脸色 鲜艳,表情动人,谈吐幽默,应对得体,很配合喜庆的气氛,看不出身体不好的迹 象。她成为诸多少将和准将的追逐和邀请的对象,忙的连喝口香槟的机会都没有。 但百忙之中她还是找到了欧阳绢。 “阿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秀丽的女学生抬起头。“丽蒂姐姐。我不大会跳舞。” “胡说,看看你那山林女神似的小脚就知道你会跳舞。(不,科比少将,现在 没空。)来吧,我给你介绍舞伴。” “不要,我不想去。”阿绢头一次显出不通情理的固执。 “哦……你是不是想等绯雨晴过来呢?(沙斯准将,等下一支舞好吗?)我看 他现在很忙哎……” 阿绢静静转过脸去。 “生气啦?不是吧,他跟那些人不过应酬一下的!” 阿绢被说中心事,忍不住笑了。“丽蒂,你看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以前只有我 一个人理他,现在……” “嫉妒咯……”丽蒂笑嘻嘻地拉住她,“走,我带你过去骂他!” 把这一个别别扭扭的女孩带过去也并非难事,因为她虽然脸色不愿意,脚步还 是很配合的。而且明显这位欧阳小姐是发挥型人士,见到绯雨晴她的舌头又复苏了。 “傲慢的将军,你还活着吗?”这是她的招呼。 丽蒂吐了吐舌头,抽身出来。她这支舞曲轮空,正好给了她一个休息的时间。 她转身离开了大厅,走到外面的露台上透透气。坐在露台长椅上,她提起长裙的边 缘,露出兰色的舞鞋,抽出发疼的脚唔,此举不妥啊,还是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来丽 蒂抬起眼睛向右一转。 “怎么了?仙女的羽衣脱落了吗?”一个清亮的音色说。萨尔斯就站在她身旁 不远处。他被庆祝的人们祝了不少酒,此时虽然身体依然挺拔,但是只剩了一个平 日端庄的架子。眼睛里微笑着的是酒神的灵魂。如果在他英俊前额上点缀葡萄藤, 那么他绝对比那个怪模怪样的山羊胡子潘更能代言酒的魅力。 从他的言谈里能听出他心境的松弛。毕竟胜利本身值得安慰。 “丽蒂小姐,你能来我很高兴。昨天我看见你的状态不大好。今天看来你身体 恢复了。你跳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难道他在觥畴交错中注意着自己吗?丽蒂的心轻快地跳动着。她没注意到她自 己的回答也泄露了差不多的信息:“我没事。你经历那么多祝酒,才辛苦呐……” “汤姆克伦在里面替我挡驾呢。你昨天为什么脸色那么差?” “我只是不喜欢周围的气氛罢了,似乎大家都因为胜利而整体无理性了。”丽 蒂皱皱眉头,然而一种说不出的喜悦让她很难保持严肃的表情。她突然发现,她能 这么近距离的和萨尔斯见面和交谈,让她很高兴。于是她俏皮地说:“真是的。胜 利啊,胜利,多少问题借由你来掩盖!” 这个回答让萨尔斯心里一动。他想到了自己当时不可言说的忧虑,对眼前美丽 的女子产生了知己的感觉。“我也是这么想的”几乎堪堪出口,但是他却选择了别 的话题。 “你知道吗,像你这样在舞会上受欢迎的女孩,在我的斯菲克斯被叫做‘桑塔 利娅’舞会之花。每个有机会接近她的人,都要送她一朵粉色的蔷薇。我看看栏杆 外头就有一丛。你要不要我为你效劳?” “什么?”丽蒂吃惊。他也有无聊青年的一面吗?“堂堂同盟军总司令穿着昂 贵的礼服,翻越围墙攀折公共花木?这种消息明天就能上头版!”她急忙地说,生 怕他一时兴起真的攀过去,“再说,裤子划破可就没法见人了!” 萨尔斯喉音很重的轻声笑了:“你总能让我体验到愉快的心情,丽蒂小姐。可 是没想到你也会像戴尔那么婆婆妈妈的。” 丽蒂的脸涨红了。“您想取笑我是吧?”她假装生气,但是心里却有些纷乱。 萨尔斯的亲近语气让她无法用平常的洒脱态度面对他,“下支曲子我有约,我要走 了。” “是吗,那么您请便”萨尔斯微微鞠了个躬,“可是请等等。” “什么事情呢?阁下?” 萨尔斯走近她的身边,他的下巴几乎触及她的头顶。萨尔斯伸出手,掠过丽蒂 的鬓角,从那可爱卷发上面捻下一瓣粉白的花瓣,“鬓花脱落的吗?”他的手指指 背不经意碰到了丽蒂光滑的额头。 萨尔斯有礼地退后一步。“为你效劳,桑塔利娅。”他轻轻说。 丽蒂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她粉红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温暖而迷惘的眼神却说明 她无法找到恰当的词汇。 “再见,阁下。”她脸上发热,几乎是快步走开的。 “大人……大人……”满面潮红的卫队长出现在另一个门口。“他们在找您呢, 大人!” 萨尔斯没有马上回答。他提起手掌,放在亮光处看了看,右手拇指和食指间还 捏着一片几近透明的白色花瓣。 “大人?”汤姆克伦走到萨尔斯的身边,“大厅里来了两位艺术家,要为我们 献唱呢。” “萨尔斯回过脸,仿佛刚刚经过一场美梦:”……是吗?那好……“ 大厅里的舞会音乐停止了,乐队的前面的矮台子上站着身姿优美的两位女性。 看上去相似的气质和轮廓,说明她们是一对母女。听说她们是斯菲克斯来的音乐家, 由于地球的革命而滞留于此。母亲是一个黑色头发的美妇人,高贵优雅,唱的是一 个著名歌剧里的选段。女儿为她的母亲演唱和声部分。 “啊,大人,他们唱的歌曲似乎经过了改编。”汤姆克伦倾听着说,他已经伴 着萨尔斯走进大厅,现在来到了他们前排的位置上。“加入了斯菲克斯民歌的调子。” 萨尔斯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做女儿的在音乐的间隙里听到了这句话,微微赞赏的点着头,嫣然一笑。在 此之前大家早已经觉得她很美了:木兰花一样的白皮肤,浓云一样的黑头发,下巴 颌尖尖的,牙床骨方方的。现在她富有表现力的嘴唇展现出夷然的笑意,小小的酒 窝犹如夏日雨后荷叶上的露珠在闪光。那一刻,她俨然化身为因幸福的邂逅而生的 精灵,年轻的生气与幽远的情思如春天的飞絮一般漂浮在她身周的空气里。 这般清纯稚嫩,然而这是尚在孕育中的风华绝代。 连卡特尼都叹一口气:“娇憨的小猫早晚会成为世故的老猫,但这个小妞似乎 不在受时间控制之列。” 旁边的克里斯蒂娜听见了。她再度望向这位叫做“叶梦岚”的小姐,却注意到 与演唱者们站得很近的萨尔斯脸上流露出深切的感动。 她顿时觉得脸上那股热力消失了。 此刻,红晕出现在隆格尔元帅的脸上。在匆匆脱逃之后,他紧赶慢赶到了伊尔 星系最边缘的军用站。悔恨和屈辱终于被疲劳击倒了。在他洗完澡出来之前,世界 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让老元帅麻木的神经有所感应。在他进入浴室的时候,副官给 他一叠文件,他看都不看的扔在了一边:“无非是利安德尔殿下责备我的私自行动 的套套。等我出来再看。不许打扰我!!” 老元帅把自己的身体沉浸浴缸里。蒸汽氤氲,他出了一身大汗,脸上红通通的。 正当他长长的、几天来少有的是因为舒服而叹息着的时候“砰!!”浴室的门狠狠 地被撞开了。一个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被地上的水气滑倒在地,“阁……下!! 急急” “刚才不是说了,即使部队哗变了也别这时打扰我!”老元帅勃然大怒,“一 个老头子洗澡,值得你这么冲动的破门而入吗!” “急急” 隆格尔立起湿淋淋的身子,从副官的手中拽过报告纸,一看之下,他的双腿陡 然间失去了力气,水花四溅的跌坐在浴缸里,直勾勾的看着开头四个红字帝都有变!!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