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呼和浩特修养了三天,我们启程又回到了北京,恒哥找了一间大房子让你住 下。你摇着头,你不愿意一个人留下,你说你要陪着我,无论天涯海角,你都要陪 着我,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和我在一起,我捧着你的脸说:“我很快就回来,那 个伤心之地,我不愿让你再去。” 你执意不肯,我只得说:“我要去做的事非常重要,我不想出意外,有你在, 我会分心。” 我看见你的泪水,看见你的伤痛,我将你抱在怀里。那一夜我们一直没睡,我 们一直抱着,讲着话,然后做爱。你是那样的疯狂,那样的激情。你在我肩上留下 一个深深的牙印,你说你要让我记住,在这里始终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我记得,你的这句话我一直记着。我知道,即便是现在,你依然在等着我,只 是,你不想让我看见你,但是你一直在等着我。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和我相见, 你会笑着扑入我的怀抱,然后再调皮的呵着我问我有多想你。而我一定会对你说, 我所有清醒的时间一直在想你,睡着了,梦中也全是你! 分别的那个早晨,你依偎在我怀里,从你颈上取下项链,放在我手中,你说: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最宝贵的东西,我要你带着它,让它陪伴着你,保佑着你。” 我抱着你,你在我胸前流下了无数的眼泪。 我给你留下了一笔钱,然后踏上了去美国的船。看着水痕在船后又慢慢的合拢, 我在想,这天下,哪里才是我们隐居的地方? 半个月后,我又一次踏上了纽约的唐人街。我坐在蔡老板面前,他说过,我是 他的朋友。我说:“离别总有相见的时候。” 蔡老板笑笑,那天他陪着我喝酒,我们一直喝到深夜,然后我大醉了一场,做 杀手的,有时候难免总会杀一些自己认识的人。这是很痛苦的,但却是不能避免的。 第二天醒来,我一个人去了吉普赛老女人的住处,我想知道,我再一次的来见 她是为了什么,可是她没有在。 我连着去了三天,三天她都没在,也许,此刻还不是她和我相见的时候。 我见到了陈新,他又换了一个女朋友,这次居然是一个黑人女孩。我问他: “怎么找一个黑人做女朋友?” 陈新笑道:“换换口味,你不知道,和黑人做起来更带劲,好像她总有无穷的 欲望,怎么也喂不饱她。你要不要试试?我帮你找一个!” 我说:“不用了,我有了一个最爱的女孩,我不会再碰其她女人。” 陈新耸耸肩说道:“上次那个?真没劲,这么久了,玩也玩腻了,整天对着同 一个女人,你不觉得烦啊?是我倒是看烦了。” 就为他这句话,即便恒哥不想杀他,我也不会留他,在我心中,凡是伤害你的 人,我都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即便这个人远离你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即便他的话你 听不见。 我问:“这么久了,你就不想你老爸,不回去看看他?” 陈新说:“等我玩够了也许就会回去了。但是现在我还没玩够呢。你呢?怎么 抛下她一个人来美国?” 我说:“我回来拿一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件东西。” 陈新问:“是什么?” 我说:“现在还不知道。也许过一会就会知道了。”陈新耸耸肩双手一伸说道 :“莫明其妙,对你很重要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我说:“有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知道死亡 的最后一刻,他们才明白。” 陈新哈哈笑道:“你要死了吗?看不出来啊!” 我只是笑笑,我问他:“你从国内到美国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纪念品?比如 你老爸的相片了或者其它什么东西?” 陈新哈哈一笑,打开两瓶啤酒丢一瓶给我自己一边喝一边说道:“无聊,没有。 不过我老爸后来倒是邮了一些东西给我。” “邮了一些东西给你?” 陈新哈哈笑道:“你猜不到吧!我已经获得绿卡了,我现在可以在美国正是居 住下来,不再是一个偷渡客了。” “恭喜你。” “恩,谢谢,我老爸邮来给我,又跟我说不能看,看了会有性命之忧!哈哈, 搞得那么神秘,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却都是些账本之类的,还有一些相 片。搞得跟特工似的。” 我说:“给我看看是什么,也许我能看懂也说不一定。” 陈新在床脚柜子里翻了一阵,翻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着的纸盒。我很怀疑陈新是 不是故意的,他老爸特意邮给他叫他小心保存的东西,就这样轻易的拿给我看。 我打开账本,上面都是一些汉字代码和数字。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北京 城里某些官员的受贿的记录或者是保险箱密码之类的。然后我看相片,相片的主角 是恒哥还有小四,还有几个我认识的恒哥的手下。他们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纵 谈着,相片上还有拍摄的时间,最远的是十年前,最近的是半年前。 我一张一张翻阅,最后我停在了一张相片上,相片里面,恒哥正和一个人高谈 阔论着,这个人我认得,即便化了灰我也认得。在那个离魂的夜晚,我曾亲眼看见 我老爸就死在了他的面前,在那之后两年,他也死在了我的手里。我至今记得他的 眼神,他的哀求。 相片里面,恒哥和他说得正高兴,我看着相片上的日期,那正是我老爸死之前 半个月。 我心中忽然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我预感到有一件我不愿相信的事实早已在若干 年前就已发生。 我不愿相信,我惧怕相信。 陈新问我:“怎么样?看出什么来没有?” 我说:“看出来了。” 陈新问:“是什么?” 我说:“是死亡召唤符咒!” 陈新吃了一惊:“什么?”拿起相片刚要细看,我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扭。送了 他一程,人生既然是苦难的,何必又留念这世间,或许在他看来现在是在享乐,但 是在其他人看来,却未必如此。 我在他的房间里面烧着所有的账本和相片还有不知名的图册。黑烟从他的窗口 缓缓飘了出去。我打开门,和一个黑人女孩几乎撞了一个满怀,她惊惧的看着我, 又扭头看看屋子里面,然后看见了黑烟和慢慢开始燃烧起来的屋子还有陈新的尸体。 然后她惊叫着跑下了楼,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觉是那样的缓慢,我的反应是 那样的迟缓,我在想,她在叫什么?直到她消失在楼梯下,我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 么。 我一路奔跑,离开陈新所在的楼,我又去了一次吉普赛老女人的住所,她还是 没在。 我回到唐人街,蔡老板正在大堂里面喝茶,我对他说:“我想知道多一些关于 赵子恒的故事,你能告诉我吗?” 我在唐人街在了两天,警察来查过两次。隐隐的将这里控制了起来。蔡老板对 我说:“这里你不能留了,最好马上回中国去。” 我说:“好。” 蔡老板一笑,拿出一串念珠说道:“有时间请到香港走一走,顺便帮我把这个 还给法藏寺的主持,当年我从他手里接过来时,他也不过还是个小和尚,如今他成 主持了,这串佛珠也该还给他了。唉,一转眼,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我迟疑了一会问道:“是将佛珠还给他,还是说,将其它东西还给他。” 蔡老板一怔哈哈笑道:“这串佛珠是当年我要来美国的时候,他送我的礼物, 也算是吉祥物守护神吧,他是我的朋友。” 我说:“我明白了。” 当夜,我坐船离开了纽约,先到了印尼,三天之后又转道去了新加坡,然后才 来到香港。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