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消失 李警官的同僚刚刚传来了消息,负责带货的小轿车已经在闹市之中被巧妙地截 停,他们的人制造了一场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交通事故,那个年轻司机此刻应该还在 面红耳热的跟“肇事者”一同等待着警方处理。 而另一个神秘的带货者,则是故意在狭窄的城中村内穿街过巷,一直漫无目的 地兜着圈子,那追踪器反映在地图上的红点,已经足足游走了三十分钟有余。按照 它匀速移动的轨迹来推算,透析仪应该还放在踏板摩托车上...... 互相博弈,就看谁棋差一着。 商务车一早已经守候在旧城外,因为红点活动的那部分区域,街道非常狭窄, 车子根本不能进去,一行人只能坐在车内,紧紧地盯着投影的地图,把注意力集中 在地图里的红色标记上,那神情就像躲在角落的猎人,正焦急地等着猎物下套。李 警官的电话才放下,红点就有了新动作,不再徘徊地乱转,而是向着一个方向匀速 前进,大刘迅速键入一行命令,地图旋转着换了方位,一侧同时出现了“N ”字标 记,表示正北的方向,地图接着扩大了一级,除了红点的标记,旧城内如羊肠一般 的路子已经微小的难以分辨,只剩下一大片方方正正的楼房区域。 红色标记曲折着向北移动,投影内开始出现蓝色的空白区- 海岸线。整个海南 岛的北端尽收在车内人的眼底,那里已经是旧城之外,和城市中心不同的是,绝大 部分区域都是由墨绿和深蓝组成,大自然在彼处依然保留着绝对的优势。随着海岸 线的出现,投影一侧延伸出一条显眼的白线,这条白线微微突出了海湾,两侧鱼骨 一般“长”了白刺,一些密密麻麻的黑点绕在两边,粗看之下就像整齐排列的一大 段黑斑矩阵,整整占据了港湾的一隅。看来摩托手已经收到了指令,正迅速离开 “围城”,向着目的地急速前进。 “快,兜过去。”大刘失声一呼,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是旧城的南面,与红点 之间隔开了一个难以行车的街区,所以必须绕一个大圈,才能追逐红点的所在。 目标越来越接近旧城的边缘,很快,就会脱离旧城的窄巷。李警官把车子开得 飞快,甚至在某些单行路段违规逆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伙都明白摩托车的 方向,很可能就是那一大片伸出海湾的“黑斑矩阵”。 “张华他真有一手......”大刘咬了咬嘴唇,他说话的时候,红点已经走上了 岸边那条唯一的公路,公路指向的“黑斑矩阵”,分明就是停泊着无数小型船舶的 一个临海渔港。 车子转上了海滨的大道,眼前一条宽阔的公路银带一样直通到远方凹进去的港 湾,左边就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洋面,今天天色很好,昨晚的一场雷雨把一切冲刷得 焕然一新,就连云彩也是淡淡的漂浮在苍穹一侧,早晨的阳光把眼前事物拖出长长 的影子,明暗变幻对比强烈,最远处的海平线上,暗暗的浮着延绵的灰影- 那是亚 洲大陆的轮廓;而右边,是绿葱葱的草地,微微起伏的小丘陵,后面远远就是城市 高楼大厦的背景,在阳光下仿佛海报上的剪影,满载着人工的几何式美感......自 然与文明的鬼斧神工被这条道路明确地分成两半,但无论那边,都是天工造物,美 妙非凡。然而车内的人对景色都是视若无睹,纷纷仰着头,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地图 上,就连陈志军,也是屏住呼吸睁着眼睛,带着复杂的情感看着那个小小的标记。 只有李警官,他把这台破烂操到了临届的极限,一双眼睛盯着前方的车流,以危险 的速度追踪着目标。 “目标停下来了!”大刘低呼一声,收回了仰视的眼光,眯起了眼睛观察着前 方的情况,虽然还远远未到,他依然仔细的搜索着。李警官一听此话,瞬间把油门 轰到了最大,“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他口中喃喃自语着。 车子在渔港的路口减慢,因为以那种速度冲进去,说不定立即就会被大型货车 长期辗压而起伏不平的路面弄个车毁人亡,即使如此,李警官还是以几乎失控的速 度拐了个弯子,一条黑影从他们旁边擦身而过。 “停,是他……”阿闵坐的位置刚好正对着弯心,是刚才会车时视野最为清晰 的位置,他本能地扫了刚才的黑影一眼,不禁失声叫了出来。李警官一个急刹车, 车子四轮抱死,拉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滑行了几十米,车身的惯性还未去尽,李警 官已经转到倒车档位上,轮胎高速旋转着,烧起了一轮黑烟,车子终于疯牛般倒开 着窜到刚才的路弯。 远远看去,刚才的身影摆明就是早上载货离去的那辆踏板摩托车,然而车背上 本来捆绑着的包装箱已经不翼而飞。大刘看了看摩托的背影,又看了看地图的标示, “糟了,发信器不在他身上,这混球交货了......” “啪”,李警官愤恨地重重击中方向盘,脸上尽是恼火的神色,就差那么一点 点,却是功亏一篑。 “老李,往前开,发信器还在工作,快!”大刘一边操控着手上的键盘,一边 大声嚷道,李警官恍然惊醒,他连忙踩下了油门,车子驶入了渔港之中。 一道供运水产输送的车道直伸到湾心,而从地图上看来像鱼骨般往两边伸开的 白刺,则是条条泊道,一眼望去,停满了入港的渔船,粗看之下起码有数百艘,现 在这个时间,正是渔获交易的高峰期,货道上停满了车辆,吆喝声论价声正是此起 彼伏。大刘把地图放大到最大比例,红点的位置始终未有变动,他再次键入一组命 令,程序显示正在链接之中,五分钟以后,传来一张高清的俯瞰卫星图,这张卫星 图拍得比刚才的地图软件要清晰得多,图片的右下角还标注了时间以及一些定位信 息,阿闵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早上九点三十五分,而卫星图标注的时间是九点三十 二分,换句话说正好是三分钟以前。 “老大,难道这是实时卫星图片?”86也注意到那个时间刻度,不禁开声问道, 他现在对大刘手上的那台多功能数据仪兴趣浓厚,超眩的科技体验可是他一直至爱 的追求。 相对于86的着迷,阿闵想到的可要深沉得多,他不自觉的思考着一个问题,这 个问题严格来说不是灵光初现,前些日子,他曾经好几次浮现起这个念头,一次是 在老人家里,一次是在货场的半夜审讯,还有一次是雨夜拦截,当然那时候鉴于情 势所逼,他没有去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稍微在脑中转了一圈,就会匆匆放下, 但今天他不得不仔细咀嚼一下,在他看来,大刘所提供的装备以及支援可以说是极 其充分的,有时候甚至充分得过了头- 半夜运输专机,审讯的支持,还有追击时的 武装直升机,加上今天正式派上用场的多功能通讯仪,所有这些他都只是在影视作 品里见过,这足以证明大刘背后的上层建筑对这里发生的人和事有多么的重视,同 时,也从相反的角度引证了所追逐事物的重要性。而事实上阿闵只不过是一个平凡 人,他之所以卷入这场纷扰繁复的风波,仅仅是想寻回失去的爱人,但目前看来, 事态的发展与他的初衷可是越离越远......无论如何,他们已经卷进了一个巨大的 漩涡之中。一想到这,阿闵心里每次都忐忑不安起来,脑海里也浮起北京的那个晚 上,老丈人对他郑重其事的劝告......当时他只不过是把这些故弄玄虚,当作是老 人家手足无措下的危言耸听,但时至今日,他才深刻地理解这些话中的意思,这注 定是一条劈荆斩棘的危途,然而已经作出了选择,就不能后退,这是自己的承诺… … 阿闵大大的吸了口气,目光所及,瞄到敏姐偷偷转过来的目光,目光之中隐含 着同样复杂的情绪,阿闵知道,对方跟他都想到了同一个念头:像这样武装到牙齿, 究竟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对手? 直到那一天,当他们无数次死里逃生,最终站在那个神秘的存在面前,回故往 昔,才懂得当初的判断是何等的保守,他们所面对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阴谋那些 危险,都要比他们所想像的都要古老和诡异...... 大刘没有回应86的问题,他忙碌地操控着手上的数据仪,实时卫星图片被读进 软件,红色标记定位在更新的地图上。“左边,第三排,离岸第五艘!”大刘算了 一下,向李警官示意道。后者立即把车子驾驶到目标的所在的泊道上,众人向外张 望,只见一排渔船停泊在那里,岸边只有寥寥几个渔民,正在收拾着货物。大伙不 约而同的连吞几口唾液,各人手心都是微微出汗。 大刘迅速把数据仪重新组装成整机的形态,液晶屏幕重新亮起,红色目标还在 原地一闪一闪的发着信号,一行五人下了车子,所有持枪者都把手放到了枪柄上, 小心翼翼地向着目标靠拢。 这里停泊的船只,从外表看上去都是同一样式,无论是大小,颜色,甚至是配 置都无大出入,不懂的人看过去根本分不清哪艘归哪艘,如果不是发信器还在闪烁, 还真是老鼠拉龟子,无从入手。 此刻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五艘船上,蓝色的油漆外壳异常斑驳,看上去有点 残破,跟这排所有渔船一样,船侧都漆上了编号,“琼1981”,就像车子号牌标识。 船的后部是舱室,暂时还看不到里边的情况,舱室顶部竖立着一枝旗杆,上面迎风 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船体前部的甲板上放着三个汽车轮胎,成品字形排列,看来 是船主准备修整边缘那圈轮胎缓冲件而放置的。这三个轮胎,从那幅卫星实时图片 上反映为三个小圆圈,无可置疑,这条船就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大刘跟敏、李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以环状小心翼翼地包围过去,一百米, 五十米,三个人都把手伸到枪袋之中,手指已经抚着保险开关。泊道上的工人看到 这几个行为古怪的陌生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直起了腰身打量着他们。 李警官亮了亮警官证,然后把手指放到了唇边,工人一见这阵像,立时慌了手 脚,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拨腿就往外跑去,等到船坞上清好场,五人已经来到 “琼1981”旁边,静静地观察着船内的动静。 “妈的!”大刘莫名奇妙地骂了一句,迅速登船而上,动作非常突然,敏李二 人见状,虽然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如此,也是马上跟了上去,几个人都拨出了武器, 大刘一马当先,维持着战术瞄准动作,向着驾驶仓步步逼近,敏姐在左方,往甲板 之后扫视,他在寻找着目标......李警官则是站在稍后的位置,全神贯注的盯着伙 伴们看不到的死角,剩下两个只有防弹衣和折棍装备的家伙,还有那个暴徒,统统 蹲在岸边...... “老刘,什么情况?”李警官眼睛盯着驾驶仓,口中小声问了一句,在他看来, 大刘一直都是处变不惊,但刚才如此贸然就登船,未免太过冒失,这不像他一直以 来的做事风格,不禁心里大是奇怪,大刘蹲在驾驶仓的门边,小心地往里探了一眼, 口中小声回应道,“定位标没有了......” “啊?”众人一听到大刘的说话,不约而同的打了个突,定位标消失了,换句 话说,货品上的发信器已经停止了工作...... 他们失去了目标的踪影。 李警官从刚才的震惊中迅速镇定下来,无论追踪还有没有继续,都已经无关痛 痒,他没有再深入思考追踪失效的原因,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张华究竟在不在这里, 而不是地图上的那个红色标记有没有消失。 大刘向着后面两人点了点头,敏李二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各自马上找了地 方藏好,枪口对着唯一出入的舱门做着掩护,后者呼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就往 舱内探去。 这条“琼1981”,是典型的单网拖船,驾驶舱连着后面狭小的半露天的简陋厨 房,在驾驶室与厨房之间的过道上,有一条半米宽的楼梯,通往甲板之下的内舱, 这种小型拖船由于体积比较少,只适合在近海位置进行浅水拖网作业,因此预备的 船员并不多,加之作业的工期短,所以修的小型起居室就在甲板之下,容积相当狭 小,而且通常在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冷库,必要时用来储存渔获,现在驾驶舱内已 经一眼望穿,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所以大刘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内舱之中。楼梯黑 洞洞的,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唯有捏手捏脚的闪到楼梯旁,先往里探了一眼, 然后就箭一般的跳了进去。 最好的情况是瓮中捉鳖,最坏的情况是困兽犹斗,无论哪一样,都非常危险。 众人屏住了呼吸,心里都在为可能将要发生的搏斗和枪响作着准备,谁知道舱 底就像无底洞,大刘跳了进去就没有了反应,众人不禁焦急起来。足足过了一分钟, 船上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正是犹豫间,李警官已经准备下去探个究竟,谁知道 脚还未提起,大刘已经皱着眉头爬了上来。 “他娘的,没人!”大刘不等众人发问,自己已经重重地骂了一句,李警官听 罢,一时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瞪着大刘的脸上看了半天,才猛地冲进内舱里,去亲 自验证这荒唐的结果。 阿闵跟86这时也上了船,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大 刘苦着眉头,一声不出的抽着闷烟,敏姐跟着李警官进舱察看,一时间刚才短兵相 接的气氛烟消云散,换上的是一筹莫展的愁云惨淡。李警官登回了甲板,他疑惑的 盯着大刘,摇着头说道:“老刘,是不是什么弄错了,你那跟踪器误差,会不会在 别的船上。” 大刘苦笑一声,拿出“手机”一边查看一边答道:“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是这 高级货可是在精确制导系统的基础上开发出来的,虽然占用的是气象卫星的频段, 但是本身的精确度是以分米作单位的,我宁愿相信是发信器坏了。”,“那有没有 这个可能性?毕竟我们又再空手而回。”李警官心情跌到了谷底,原先的期望又在 落空,这已经是最近的第几次了?这些天来失望和愤恨的情绪或者比他职业生涯的 总和还要多。 见鬼! 大刘无奈的摇了摇头,“军工产品,他们说这发信器就是放到雷管上引爆过都 还能用,如果要我硬找一个理由,我宁愿选择是国防通讯网被黑客入侵删改,当然 这也不太靠谱。” 李警官叹了口气,气恼的抓着头上的乱发,正在这时候,舱底传来敏姐的叫声 : “快下来,这里有情况!”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