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逼 我和小敏到家的时候,才十点多。 这顿饭吃得,到最后,用海涛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闹不清了,究竟是我们 圈你来了解情况?还是你把我们圈来帮你背锅啊?”海涛天性聪明,生性调皮,加 上海关的大爷作风,说话开玩笑不忌讳,话说得虽然有点点直接,有点点刺耳,但 却总是正在点儿上。 海涛说完这话,除了我跟浩子没心没肺地陪着笑了两声,其他人都没吭声,面 无表情。然后还是小祁给我们点了点,我也就明白了。他们都是官面儿上的,不到 穷凶极恶狗急跳墙万不得已,一般黑道是不愿意对他们直接下毒手的,毕竟他们代 表政府啊,他们担心的是我们,就是我跟浩子。 现在我在这儿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斯文人说,跟欧华又没合同又没字据,不 理他不就完了么?可那是跟欧华,工商注册的集团公司可以这么说。我这是跟谁呀? 丁大头!丁大头那就是有组织的犯罪团伙,我跟他虚凰假凤的这个那个,最后 我这交不了差,人那是不跟我讲字据讲合同的。 按小祁的意思,我还相对好点儿,小敏虽说现在停职了,但怎么也是有影响力 的人物,而我那就是家属啊,除非把我搞黑,比如再有几件象王宝璐案那样的事, 不然也不太好对我下毒手。——我心说,还有红楼呢,我现在还搞不清红楼那儿他 们是不是也给我留下些什么把柄呢。——剩下一个就是浩子,浩子抢着说,他一个 人在家住着憋闷,最近一直都住在体工队他那帮哥们儿那。小祁和小敏,他们官面 儿上,一时半会儿拿欧华也没辄,所以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总归心理上安稳 一些。 对于丁大头给我的那个安排,最后小祁又想了一辄,回去后布置对我们志华国 贸的进出口货物,进行票票查验。虽然这个让我们觉得有点儿挺对不住老顾的,但 是好在志华跑这些琐事儿的主要是我跟浩子,我俩勤快点儿,也不会给老顾添太大 麻烦。 至于王宝璐的案子,按照“上级”领导的意思,准备以吸毒过量意外死亡结案。 另案追查毒源。这个另案的意思,也就是搁哪,等哪次再发生毒品相关的案件, 再看看能不能并案,总之,就是王宝璐案就这么结了,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当然更 没有陈老扁丁大头什么事儿了。——唯一叫我和浩子意外的事是,王宝璐早就和小 敏见过面。而且,这次欧华运毒案的很多消息都是王宝璐提供的!这可能也是王宝 璐案草草收场的一个重要原因。 今天从我见到小敏起,一直到我俩到家,小敏都没说太多的话。但是,我可以 感觉到小敏的心情还挺不错的,起码不是沉重的。 我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小敏突然道,“记得我们俩第一次到这来么?” 我推开门,回头看了看小敏。 记得!当然记得!我笑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次我有预谋地准备对小敏下手。那其实不是我第一次, 我已经看过房子了,前人刚搬走,里面乱得跟国民党刚撤退一样,遍地废纸杂物, 还有一旧沙发床,引发了我的预谋。后来发生的情况,基本和我料想的差不多,我 们在屋里转来转去,设计着我们未来的家,幸福的憧憬让小敏也充满激情,我们倒 在我早已收拾干净的沙发床上。只是在最后一刻,小敏坚决地守住了阵地。用她的 话来说,这还不是我们的家。 “我当然记得,”我打开灯,把小敏让进屋,关上门,顺手揽住小敏的腰,腻 道:“现在,这是我们的家了!” 小敏看了我一会儿,明白了,笑了,擂了我一拳,“你想什么呢?!” “我是说,当时我看着你开门,突然想,这个人以后就是我的丈夫,我会和这 个以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人,一起在这个地方生活,而且一直到老。那种感觉很 特别。” “是吗?” “嗯!”小敏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胸口,“现在,我突然又有这种感觉。你好 象又回来了。” “哦?!”我愣了愣,明白了,我把小敏搂紧在怀里,轻轻道:“应该还是有 些不一样的。” 小敏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嗯。至少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了。” “不是,我是说,那时这里还不算是我们的家,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了。” 小敏扑哧笑了。 我们就这样拥抱着,谁也没再说话。 良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小敏轻轻推开我,“我先洗个澡!”然后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我拿着手机,靠在卫生间的门口,听见小敏在里面调水的声音,“你,有没有 什么东西忘了要我帮你拿进去?” 小敏说了声:“讨厌。” 我笑了,拿起手机,打开一看,眉头不由皱了皱。 是丁大头! 我走进房里,按了接听键,丁大头的声音热情洋溢,“夏老板!夫人接回了吧?” “哎呀呀!都这么晚了,真让丁哥您费心了。”我也热情洋溢。 “我费什么心啦?关心关心你!”丁大头没事儿似地撇得清清的,“这么晚回 是上哪哈皮去了?” 嗯?——我一愣!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心里嘿嘿笑了两声,打着哈哈, “不是忙嘛,家里头冷锅冷灶的,出去弄顿烛光晚餐,浪漫一下。” “不错不错!有情趣!”丁大头也打着哈哈,“好了。现在嫂子也回家了,可 以安生了,该赚的钱还得赚啊!” “那是那是!你就等着瞧吧!” “好好,那我们就一直瞧着你,等你的好消息啊。”丁大头话里有话地说。 我挂了电话,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当然什么也没看见。甭问!丁大头他们一定 跟丢了人,这会儿在我们家门口哪儿守着呢。特意打个电话来跟我提这事儿,无非 是要告诉我他们在盯着我。可另一方面,也等于是说,刚才我们的饭局,他们不知 道。 虽然小祁那法子,能给我拖出不少时间周转周转,但终不是个长久之际,万一 丁大头他们又给我折腾出个什么法子来,还不一定能有招儿对付,而且那肯定不会 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么简单。 晚饭时,在厕所里,大享给我说了一事儿,虽然听上去非常地不靠谱,但事到 如今,死马且当活马医,是根稻草我就给它捞在手里。一根稻草能压死一头骆驼, 谁也说不准它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我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葛营座?……”